誇功領賞的邊軍即將離開京城返回邊塞，皇上在宮中辦了一場宴會，請所有立功的將士參加。尹紹自然也在其中。還有數位與邊軍素有淵源的大臣也進宮作陪，鎮南侯作為前任邊城主將，自行在列，而且還帶上了柳元靈。

    當然，男主女別，柳元靈給皇上請安後就被帶去婉貴妃宮中玩耍了。婉貴妃等她行了禮，走完正常流程之後，就把宮人都支開，拉著她到內室說悄悄話：“原本你女裝時是這個模樣，嗯，便真是個清新甜美的小佳人了。”

    柳元靈好笑地看了婉貴妃一眼，輕聲說：“娘娘才真正是國色天香，在您面前我不過就是個小小的螢火蟲，可不敢當這佳人二字。”

    婉貴妃捂著嘴輕聲笑了起來，指尖輕輕點了點柳元靈的額頭，“還是這樣一點都不肯吃虧的性子，現在我才真的敢相信，你就是當初那個又滑頭又狠辣的小子。”

    柳元靈嘿嘿笑著不接這個話頭，反駁說自已沒有滑頭又狠辣，事實在地擺著，賴也賴不掉，直接承認吧，又不是她的風格，所以只能一笑把這個話題避讓了過去。

    婉貴妃沒不在意，若有所思地問她：“你來見本宮不會只是敘舊吧，有話趕緊說，等下宮人們就回來了。”

    “斗膽來見娘娘自然是有話說的，只是不知道娘娘的心思不敢開口。”柳元靈索性也來個開門見山，其實她和婉貴妃心裏都明白，此時此刻兩個人的直接爽快都是裝出來的，內宮中人就沒有什麼話是能直白的說出來的，看似直白的背後，說不定有多少伏筆呢。

    如今的直白的態度，不過是表明自已對對方的一種信任，至於這個信任有幾分，又能持續多久，還真的不好說，也許利益相同時便一直都在，利益不同時，在與不在也沒什麼區別。

    柳元也沒邁關子，直接說道：“其實吧，我就是想問問娘娘對十公主殿下的將來有什麼打算。畢竟公主殿下之前對我十分照顧，我心裏可不敢忘恩。”

    每個人都有自已的軟肋，別人碰一碰都絕對不可以的那種，而十公主就是婉貴妃的軟肋，她可以允許有人勾著皇上不理會她，但是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把主意打到十公主身上去。

    之前淑貴妃在內宮中一手遮天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打過十公主的主意，婉貴妃在對手林立的情況下尚且保護住了十公主，如今淑貴妃已經死了，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了，誰還敢動她的二公主？所以柳元靈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要用十公主逼她做什麼事嗎？如果柳元靈真敢這樣麼做，那麼她也絕對不會對柳元靈手軟的。

    柳元靈察覺到婉貴妃目光中透露出的警惕，笑了笑突然轉變了話題，“不瞞娘娘說，我在邊城時聽到一個傳聞，說是邊城主將王將軍，打算先斬後奏出兵柔然。”

    婉貴妃腦子在飛快運轉，猜測柳元靈這番話是什麼意思，表面上卻不動如山地含笑問道：“這種打打殺殺的事，與我們這些女子又有什麼關係？真要打仗的話，內有皇上、各位大臣做主，外有王將軍統領大軍，我們只管好好過日子就是了。”

    柳元靈再次笑了笑，突然問道：“打仗的事自然輪不到我們操心，那麼仗打完了呢？”

    婉貴妃愣了一下，更加不明白柳元靈這樣東一句西一句的是什麼意思，也忍不住有些動了氣，“打完仗我們就繼續安享太平就是了，難道皇上還會把皇宮遷到柔然國去嗎？”

    “皇宮自然是不會遷到柔然國去，但是，我們打贏了，自然要對柔然加以安撫，萬一不幸打輸了，更要賞賜金銀美人議和。”柳元靈邊說著話邊留心觀察著婉貴妃的神色，又適時加上一記重錘，“難道娘娘就從沒想過，如今幾位公主中，只有十公主到了適婚的年齡了嗎？”

    婉貴妃大驚失色之後又是大怒，猛然立起身來指著柳元靈，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好半天才擠出一抹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說：“你這孩子慣會嚇唬人，你之前也說出兵的事是流言了，打與不打還是兩說，即便真的要打，也不見得就一定要用皇上的親生公主合親。”

    “娘娘說的是，歷來都有用宗室女代替公主和親的傳統，只是……”柳元靈好脾氣的幫婉貴妃分析著，“只是宗世經過先皇的清洗，十不存一，宗室女子適齡的也只有賢王的獨生女兒。賢王當初可是堅決扶持皇上上位的功勞最大人，府中又只有這一位女公子，皇上忍心開口讓她去和親？再說柔然跟我們斷斷續續打了快一百年了吧，真能被我們一舉滅國，殺得一個柔然人都不剩？

    如果不能的話，皇上自然要好好安撫，避免以後再起戰事，那麼定然不能隨便弄個女孩子去和親敷衍了事。”

    柳元靈的話越說下去，婉貴妃的臉色越難看，到後來已經慘白一片，柳元靈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忍心再逼迫一個真心疼愛女兒的母親，便笑了笑停住了話頭。

    “娘娘，我說了這麼多，並不是有意要嚇唬您，當初在內宮裏，只有您和十公主肯對六殿下和我多加照拂，從小我爹就教導我們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我沒有那麼大本事，只能把我想到的幾句話說給娘娘聽，還請您早為十公主打算。”

    婉貴妃平復了一下情緒，緩聲說道：“六殿下是皇上的兒子，他的生母當年與本宮也有些交情，本宮無力對抗淑貴妃，對他的照顧也有限，實在愧對他的生母。你的話本宮記下了，你的這份心意本宮也替十丫頭領了，將來不管結果如何，這個人情本宮都認，你有什麼需要本宮做的，只管說一聲就是了。”

    柳元靈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說句不怕羞的話，我有我爹護著，真的不需要娘娘幫我什麼，我說這些也只是受六殿下所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