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就像柳元靈說的那樣，眾人感覺睡下沒多大一會兒，窗紙上就透出天光來。當然，暗衛們留了一人值夜，根本就沒敢閤眼。

    天一亮尹紹就醒了，轉頭看看火炕的另一邊柳元靈還裹著被子呼呼大睡，輕手輕腳穿上外袍，開啟門走了出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雪已經停了，天地間一片雪白，讓人不覺精神為之一振。不過山上的氣溫比山下冷多了，尹紹覺得身上的棉袍子都成了擺設，片刻之間就被風吹透了，冰涼涼的貼在身上十分難受。

    正在糾結回房間去取披風會不會吵醒柳元靈，正巧賀天出來，一眼看見尹紹只穿著棉袍，帶皮帽都沒戴站在門口，連忙把身上的披風脫下來，幾步走到他身邊往他身上披，嘴裏忍不住小聲埋怨：“公子怎麼這樣不小心，一大早就站在風口裏，萬一感染了風寒可怎麼好。”

    尹紹接過披風自已穿好，不動聲色地說：“只是貪看山間雪景，卻沒想到這樣冷。”

    賀天常年練武身體壯實，冷是冷不過問題還不大，搓著手勸尹紹先回房間去，“公子第一次上山，自然看什麼都稀奇，像我們在山上一住就是幾年，倒沒覺出有什麼好來。山上風大，公子還是別在這裏站著了，想賞景的話，等中午日頭升起來以後再賞也不遲。”

    尹紹默默點了點頭，把賀天的披風還給他，轉身又回到了房間。

    柳元靈已經醒了，正坐在被子裡揉眼睛，聽到門響轉頭看過來，然後就綻起一個軟軟的慵懶的微笑：“你怎麼起的這樣早？好冷，每到冬天我最怕的就是起身這一會兒，恨不得長在床上纔好。”

    柳元靈剛剛睡醒，鬢髮微亂，臉上紅暈未退，聲音略帶沙啞和嬌軟。尹紹突然感覺陽光有點刺眼，不禁轉開視線眨了眨眼：“要不你再多睡一會兒，反正時間還早。”

    柳元靈長長吐出一口氣，扯過蓋在被子上的棉衣穿在身上，認命地說：“算了，還是起來吧。畢竟不是在自已家裏，想怎樣都沒關係。”

    尹紹背過身不去看柳元靈穿衣服，雖然她睡前只是脫去了外面的棉衣，裡面還穿著夾棉襖子，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眼睛不去看，耳朵卻變得格外靈敏，聽著柳元靈發出的細微的布料摩擦聲，耳根不受控制的紅熱了起來，索性抓過披風邊抖開披在身上往外走，邊胡亂找著藉口：“昨天沒吃什麼，這會兒突然有點餓了，我先去看看有沒有人給我們送吃食來。”

    柳元靈也沒多想，隨口應了兩聲，然後下地用灶上溫著的水洗漱了一下，隨手把頭髮攏了幾下在頭頂挽起來，邊喝熱水邊扒著窗子向外看。

    尹紹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冷風才把耳根的熱氣吹散了，胡太醫等人也陸續起來了，站在院子裡說話。

    天亮已經好一會兒了，還是沒有人過來理他們，柳元靈把自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推門出來，踮著腳向山下張望了一陣，一臉八卦的跟眾人說：“我賭十個大錢，昨晚我們離開以後，那些人肯定吵架了，說不定還亮兵器但是沒真的打起來。”

    胡太醫不客氣的朝柳元靈翻了個白眼，“你也真好意思說出十個大錢的賭注來，再說當時那些人的臉色如何，不用猜也知道有一場鬧騰了。”

    柳元靈不以為意地笑笑，“那您老人家猜猜，現在他們吵出結果沒有？”

    胡太醫還不到四十歲，只是少白頭從二十多歲起就頭髮花白，所以格外顯老，平時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叫他老人家，柳元靈還偏偏有事沒事的就要叫上幾聲，胡太醫每次都差點跟她翻臉。

    這次也不例外，白眼翻的差點把眼珠子掉出來，要不是打不過她，就直接上去跟她動手了，不過還是氣哼哼的回答說：“這會兒還沒人來招呼我們，不用想也知道還沒吵完呢，所以才顧不上理會我們。”

    柳元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胡太醫，看得他心裏發毛，瞪著眼問她：“看我幹什麼，莫非你有不同的意見？”

    柳元靈眯著眼睛笑著舉起一根手指，“第一，他們一定是吵完了，而且是大當家險勝，有一小部分人選擇離開，現在大概是在分家底，送行什麼的。”

    接著又豎起一根手指，“第二，留下來的人有一小部分是大當家的親信，比如大壯和昨天擔心我會用假解藥害人的那個人，更多的是最低層沒什麼主意的小嘍囉，本著‘做生不如做熟，而且現在離開山寨重新打地盤難度太大，不如留下來觀望一段時間再說’這種打算，其實對誰當家都沒什麼想法的人。”

    接著再豎起一根手指，“發生了二當家這種事，大當家一定是打算徹底退居幕後，把大當家的位置徹底讓出來了，很有可能新的大當家就是昨天那個人，不過大壯一定會被吸納進核心管理層。不過看他那個樣子，大當家應該不放心他在別人手下作事，而是之前早就給他挑出一些少壯派的手下組成一個相對獨立的小隊伍。”

    柳元靈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胡先生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胡太醫一臉不自在的哼了聲，小聲嘀咕著：“說的像你在旁邊親眼看著似的，你猜的那麼準，不如再猜猜為什麼還沒人給我們送飯，就算再忙也不至於分不出個送飯的人吧。”

    不等柳元靈開口，尹紹搶先說道：“我猜兩位大當家應該對我們的態度還沒達成統一，底下人不知道如何好處理吧。”

    柳元靈朝尹紹豎了個大拇指，補充了一句：“其實我挺為大壯的爹感覺可惜的，他選的新的大當家能力和眼界都小得很，如果不是沒辦法，他一定是看不上那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