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一會兒，領導又道：“我們剛纔討論了一下，你身為親屬給自己的親人當管床大夫是不太合適，今天過後，我給你換一個病人吧？”

    林瑤書還是搖頭拒絕了。

    領導怕自己刺激的太過，讓林瑤書出了事，只能閉嘴了。

    不一會兒，陸禮居然出現了。

    他快步走到林瑤書的跟前，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搭在了林瑤書的身上，然後握住她的雙手道：“放心，會沒事兒的。”

    林瑤書見到他後，非常吃驚，顧不上別的，小聲詢問道：“你怎麼來了？”

    這是定點醫院，非邀請不得入內。他是怎麼進來的？

    陸禮看了眼領導的方向，強行將林瑤書攬進了自己的懷裏，小聲道：‘是你們領導讓我來的。’

    “楊阿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擔心你定不下來，讓我過來看看。”

    “放心吧，我在這兒陪著你。別擔心，阿姨那麼在乎你，會挺過來的。”

    林瑤書後背僵直在陸禮的懷裏，一聲不吭，心思卻是百轉千回。

    她本以為自己這樣不專業的表現已經讓領導失望了，卻不料他們非但很能理解，還叫來了陸禮還安撫自己。

    這可真是……

    林瑤書想了想，一時間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

    陸禮壓在她後背的手還在施壓，林瑤書也放鬆了下來，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陸禮，放鬆下來，依偎在他的懷裏。

    ……

    黃有龍到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心立刻就被刺痛了。

    但他很快就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快步走了過來，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問道：“阿姨沒事兒吧？”

    林瑤書沒想到黃有龍會來，愣了一下，道：“還在手術室。不知道情況。”

    黃有龍點點頭，從胸前衣兜裡取出了一張藥單，遞給了林瑤書，“我想，你現在會需要這個。”

    林瑤書一看，是她今天早上簽字的藥單。

    她趕緊接過藥單，又從陸禮的胸前口袋裏抽出鋼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但無論她怎麼試圖去進行調整，最後出來的數值都不理想。

    林瑤書的煩躁又開始亂竄了。

    黃有龍忽然提議道：“你為什麼不去試試將傳統的治療方法跟靶向藥結合起來呢？”

    林瑤書一愣，下意識的抬起頭：“你什麼意思？”

    “病人既然接受不了純粹的靶向藥治療方案，為什麼不考慮循序漸進？”黃有龍推了推眼鏡，質問道，“雖然病人目前的情況並不理想，但我也看過她的片子，並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傳統治療方案。”

    林瑤書將手裏的藥單翻了一面，筆尖懸空在上方，道：“我們嘗試過目前所有可以用的傳統方案，均無效。”

    “我知道。”黃有龍點點頭，“但將傳統與時新結合，未必無效。”

    “病人目前已經有了嚴重的過敏反應，如果一味的用新藥，可能會物極必反。”

    林瑤書接受了黃有龍的勸說，並迅速的紙上寫寫畫畫，然後圈出了一個方案，遞給黃有龍：

    “用這個方案？”

    黃有龍接過一看，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你確定嗎？”

    在他來看，這個方案仍舊有些冒險，比不過旁邊的那個。

    林瑤書篤定的點點頭，接過單子後，將同一排的三個都圈了出來，然後道：“事實上，這三個方案都不錯。但我剛纔給你看的是最好的。”

    “我們先用這個方案去嘗試，如果不行，就換成更溫和的？但病人的情況，未必能拖延下去。”

    黃有龍笑笑，爽快的點點頭，“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陸禮看著他們倆有說有笑，親密無間的樣子，心中的醋罈子瞬間就翻了，一股無法言狀的情緒迅速翻騰起來，惹得他難受的厲害。

    但他強忍著沒有發火，他知道，那手術室裡還躺著她最在意的人，但他箍在林瑤書腰上的手臂，卻悄無聲息的收緊了幾分。

    ……

    三個小時後，楊月萍總算被推出了手術室。

    林瑤書看著躺在移動病床上，呼吸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出來的她，心中難受極了。

    新的藥物方案也發下去了，但效果並不理想，楊月萍又上了幾次手術檯，愈發的形銷骨立了。

    林瑤書終於忍不住了，她直接衝到了領導辦公室，要求停止這一次的實驗。

    領導早就料到她會來這兒，並不覺得驚慌，甚至還十分冷靜的說道：“林瑤書，你知道的，你母親已經簽過協議了，有這一份協議在，你的要求不會被同意。”

    “可是她現在已經被折磨的不像人樣了！”林瑤書拍著桌子大喊大叫，“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我面前嗎！”

    但領導還是一副老樣子，甚至無比殘忍的說道：“人是你親自送來的，你就應該知道後果。這是實驗，不可能中斷。”

    “如果我要強行中斷了！”林瑤書直視領導的眼睛，近乎無禮的問道。

    領導深吸一口氣，道：“那我只好請你離開這兒了。”

    “實驗室還有不少收尾的事情要做，你去也不是不可以。至於你母親，我會安排一個更加懂這些的大夫來進行管理。”

    “而且，你別忘了。你送她進來是，是因為外面所有的藥物都已經對她失效了。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

    “難道，你就要因為這幾次的困難就放棄了嗎！”

    林瑤書沉默了，她怎麼都不願意將楊月萍交給別人，而且，她也並不想放棄。

    半晌，她才吶吶道：“不行，不能交給別人。還是我管著吧。”

    領導鬆了口氣，並警告道：“林瑤書，我警告你，身為一名科研人員，我雖然不需要你隨時隨地保持理智，但你該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今天的事情，我念在病人是你母親，你很難控制住你的情緒上，放過你一馬。但要是再有下次，請你離開這家醫院。”

    林瑤書沒說什麼，只是十分沉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