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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精忠報國,九死未悔

    “客官,你們的餛飩來了,還請慢用。”

    餛飩攤子的老闆是個已過花甲的老者,半生的操勞已經叫他的背微微有些駝了,手腳雖慢,但十分和氣,滿是皺紋的臉上洋溢著和善的笑容,叫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多謝爺爺。”幼僖含笑將餛飩碗接了過來,又客氣的道了謝。

    “小店不大,但味道不錯,也乾淨,二位慢用。”老者熱情的笑笑,轉身又去忙活去了。

    不知是不是聽見了方纔他們的談話,像是爲了讓他們放心,故而有此一說。

    幼僖下意識間望向雲舒,見他臉頰倏地一下紅了,也只是心照不宣,握著湯匙撥了撥碗裡的餛飩,等它自然涼卻。

    “我……我剛纔不是那個意思。”

    “你說什麼?”幼僖沒有聽清。

    雲舒白淨的臉倏地更紅了些,半垂著眼瞼,支支吾吾的又添了一句:“我只是沒有從來沒有在外面吃過這些東西,並沒覺得它不乾淨。”

    幼僖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又自顧自的舀了一個餛飩:“畢竟是路邊的小攤,其實你有這個顧慮並不是錯的。天下百姓誰不想過得富裕充足,可多數人都只是在溫飽線上不斷掙扎,有些時候,能夠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了。”

    雲舒撥了撥碗裡的餛飩:“這就是我不惜違逆長輩,離開故土也要上京做官的原因。”

    他舀了一個餛飩,低頭一口吃下,味道雖沒有多麼美味,但也別有一番滋味。正如她所說,有的人活下去其實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起來,他們也是靠著祖山的庇廕才能夠安穩的過了這二十多年,若非如此,即便有滿腹錦繡,也不過只是諸多寒門學子中的一個,說不定溫飽都成問題,更別提用其他閒錢來購買書籍文墨,也許,也根本沒有機會踏上仕途。

    這樣看起來,他真是何等幸運。

    “郡主跟我想象當中的真是完全不一樣。”他忽道。

    幼僖吹了吹湯匙裡的餛飩,不在意的道:“是覺得我也該跟一般高門大戶中的貴女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學學女紅針黹,偶爾看看詩經典籍以寄才情,再等著日後嫁一個夫君,相夫教子了此一生才應該麼?”

    “不!”雲舒抬起頭,模樣竟格外認真了起來,“一千人有一千個樣,不能說什麼樣子纔是最好的,但我覺得,像郡主這樣有思想,有見地,知道自己渴求什麼併爲之付出的樣子纔是最好的。”

    幼僖愣住,送到唇邊的餛飩還冒著熱氣,一時間竟忘了要張口。

    大約是覺得這話有些一棒子打死一船人的意思,雲舒又連忙添了一句:“至少在我眼中,這就是最好的。”

    幼僖詫異的抬眼看他,有些恍惚。

    雲舒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剛消下去的紅潤蹭一下又點了起來,一直從臉頰紅到了耳後。

    他突然放下湯匙,站起身退了兩步,模樣莊重的朝幼僖一拱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幼僖眨了眨眼,有些迷茫。

    雲舒繼而道:“往昔我一直堅持己見,一路走來也不乏有質疑之聲,或說我固執,或說我愚昧,說這朝堂豈是清明之地,既要做好官,便得承受尋常人不堪承受的一切。走到這一步,我至今沒有想要後退過,但看著朝堂暗潮涌動,看著朝臣結黨營私,敗壞風氣,我也曾想過我是不是真的可以以己之力力挽狂瀾,多少午夜夢迴我都在問自己這樣一句話。”

    話音一頓,雲舒從臂間抬起頭:“不過方纔聽了郡主的一番話,令我的選擇更加堅定。不論旁人如何,我即是我,縱然不能使走錯路的人迷途知返,但我至少能夠堅定自己的立場,做一個剛正不阿的好官,為百姓請命,為天下請命。”

    “君子立於世,精忠報國,雖九死猶未悔。”

    他一口氣說了這好些話,幼僖只覺恍惚,手一鬆,湯匙掉落在碗中,陶瓷相碰間發出一聲脆響。

    響聲將她的思緒拽了回來,一時只是覺得腦中混亂,尤其雲舒這一番擲地有聲的話實在是叫她受之有愧。

    這廂的動靜引來街邊零星幾人的注意,就連後頭還在忙碌的餛飩攤的老者也停下了手上的夥計,探頭朝這處望來。

    幼僖只覺得不好意思,趕忙揮著手讓雲舒過來坐下:“你幹什麼呢,還不趕緊過來坐下。”

    “我是認真的。”雲舒鄭重的解釋。

    “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過來坐下吧。”幼僖左右一看,只恨不得將頭都給埋進碗裡去,“這周圍這麼多人呢,你臉皮厚,我還要臉呢。”

    雲舒也看了看周遭,這才明白她為什麼反應這麼大,一時也有些尷尬,趕忙回來坐好。

    看熱鬧的沒看出個什麼勁兒,很快也就各做各的事去了。

    幼僖小心翼翼的拿眼風去掃周圍,見沒什麼人看了,才舒了口氣,旋即嗔怪似的看著雲舒:“好端端的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並沒胡說八道,我說的都是實事。”雲舒認真十足。

    幼僖也不想跟他在這事情上多作辯駁,既然他說是,那便就真的是吧。

    閒扯了一會兒,餛飩也涼的差不多了,正好溫熱,一口一個吃得更加舒坦。

    幼僖想到什麼,嚼了嚼嘴裏的餛飩,待得嚥下,纔開了口:“明日城西有廟會,那一塊兒很是熱鬧,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看?”

    雲舒敏銳的捕捉到一點:“你們?”

    “是,我們。”幼僖點了點頭,許是也反應過來自己說得不太清楚,便補充道,“往年的廟會都是我和秦陸白,還有表哥一起,今年有各國使臣在,估計表哥得留在宮裏,沒法兒換防了。我想著我倆這不聊得挺投機的麼,我送你瓷瓶,你送閻家村的孩子文墨,加上你和秦陸白又是同僚,一塊兒出去玩玩不是挺好。”

    雲舒認真想了想,像是顧忌著什麼,卻又沒第一時間拒絕。

    幼僖於是趁熱打鐵:“你來上京應該還沒有一年吧,估計也沒機會逛過城西的廟會,那天真的很熱鬧,不去就可惜了。”

    雲舒見她說得起勁兒,微微一笑,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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