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猜測意外,良苦用心
秦陸白倏然抬眸,心尖一絲清寒極速滑過:“你這話……”
皇子在林子裡走丟,所有人都認定是寧王年幼貪玩,故而迷路在了林子中。底下的侍從雖然有瀆職和瞞報之罪,但也僅僅只是因為沒有看顧好寧王,最後景文帝如何處置都全看天威。
可她那一句“是意外?”三個字幾乎要將所有的定局全都推翻,如果不是意外,那會是什麼?是陰謀?是陷害?是有人故意設計要殺年幼的寧王?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背後的人是誰?
是不顧自身危險重回林中找了一夜的周王?還是擔心日後寧王長大,會對儲君之位有所覬覦的太子?或者是任何一位想要借刀殺人的王爺?再不然,便是朝堂上或隨行而來,或安於府中的大臣?
若是這樣算下來,整個大昭豈非不是要翻了天了麼?
秦陸白麪色森寒,他無法斷定幼僖的猜測一定就是空穴來風,可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寧王受傷,侍從瀆職怠慢一事上,倘若這點猜測傳揚了出去,或是落進了有心人的耳中,查出來是尚且最好,倘若查出來真的只是一個意外,那說出這句話的人是什麼一個意思?莫不是叫天下人認為是世安郡主有心挑撥皇子手足間的關係?
光是想想秦陸白已經覺得寒從腳起,渾身如墜冰窖之中,再不敢深入細想下去。
而樂天莫名其妙聽了這樣一句話,又見他二人一時沉默無言,目光在他二人臉上左右遊移,不解道:“你們在想什麼呢?什麼叫是不是意外?這當然是意外了。”
她說得篤定:“十皇弟的騎術本來就不好,他又還小,一個人冒冒失失的進了林子裡,天一黑,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地方,他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找得到出來的路。”
幼僖定定望著她,心中百轉糾結,一時無言。
樂天說起這個就來氣,憤憤道:“這個皇弟也真是,也虧得是遇見了我皇兄,要是碰上野豬野獸什麼的,他的小命可就得交代在這兒了。稍後我見了他,非得狠狠把他罵一頓不可。”
幼僖遲疑了片刻,檀口微張,待要說些什麼,只聞一聲爽朗的笑聲自身畔響起,不禁側目望去。
秦陸白道:“五公主還真是心疼弟弟,不過也合該管嚴一些,不然下次可不長記性。”
樂天深以為然,自豪的昂了昂頭。
秦陸白唇邊的笑意漸漸淡卻,他側目看向幼僖,眼眸微微眯起,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幼僖這才按捺下心頭所有翻滾的思緒。
恰逢秦陸白提起:“對了,你剛纔不是要去看雲侍郎麼?也不知道經過一晚上,他的傷好些了沒有。”
樂天心神一凜,捉住幼僖的手問:“對呀,早晨我讓你替我去看看雲侍郎,幼僖,你去了麼?”
幼僖臉色凝滯,支吾道:“還沒來得及。”
“我正好要去看看他。”秦陸白說著已經站了起來,“要不,我們一塊過去?”
幼僖還在遲疑,樂天卻已經開始催促她了:“幼僖你幫我去看看吧,順便再把凝露丸帶兩顆過去,那個補氣血什麼的是最好了。”
珍珠得了示意,已經去拿凝露丸了。
幼僖頗有些無奈,已被她催得站起了身。這時珍珠也將凝露丸找來,雙手遞給了她。
樂天不便起身,仰著頭,精緻的小臉紅粉撲撲,煞是嬌豔,嘴上卻仍不斷催促:“幼僖你快去,快去,快去。”
幼僖手裏握著冰涼的瓷瓶,彎下腰,調侃道:“怎麼也沒見你這麼關心寧王啊。”
樂天俏臉一紅,羞羞怯怯的垂下頭去。
幼僖不再逗她,握緊瓷瓶,和秦陸白一道出了營帳。
行至門口時,還聽得身後一聲傳來:“別忘了告訴他,這藥是我給的。”
幼僖甚是無奈,反倒是秦陸白憋不住笑:“想不到雲舒這麼有魅力,就見過一面,便把我們的五公主心都給勾走了。”
幼僖瞪他一眼,腳步不停的朝雲舒的營帳走去:“她可能也就是一時新鮮而已,她從來都是這樣,小時候對新奇的玩意兒都好奇,可只要到手了,沒兩天也就膩了。”
“可雲舒是人,不是什麼玩意兒。”
幼僖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竟然有些無從反駁。
不過只見過一面,應該還到不了情不能自己,非卿不嫁的地步吧!
她是如此安慰的自己。
秦陸白仍舊是十分隨意的模樣,忽然間臉色一沉,拉住了正要走的她。
幼僖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不遠處有一列巡邏的侍衛走來,秦陸白松了手,待得侍衛走過,觀察四周無人,才道:“方纔在營帳裡,你實在不該當著五公主的麵說那些話。”
幼僖怔了須臾,少頃纔想起來:“我也就是一時口快,沒忍住就……”見他面色凝重,又忙不迭的改了口,“你放心,樂天的關注點從來都不在這些事情上面,她定然沒聽明白我要說的是什麼。”
秦陸白一改往昔的隨意不羈,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掩藏了裡頭席捲翻滾的暗流:“不管她能不能聽懂,這些話你在我面前可以說,在其他任何人的面前,都不可以,記住了嗎?”
他說得認真,一字一句都咬得極重,像是刻意強調般,眼裏的光華萬千剎那間匯成一股漩渦暗流,幾乎要把幼僖的心神都給一併攝了進去。
良久,幼僖才驀然回過神,下意識退開了兩步,垂頭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就是隨口說說。再說了,什麼意外不意外的,這當然是意外了,不然還能是什麼?”
別人她或許不信,但是周王一向待手足至親,對她這個外人尚且都很友善,更遑論是年幼的弟弟。
剛剛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腦子發熱就突然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還是當著樂天的麵,確實是很不應該。
秦陸白此刻也冷靜了下來,深深吸了口氣,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方纔有些太過較勁了。
有山風拂過,將衣袍向後拉扯,他迎風而立,輕輕淺淺道了聲:“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