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箭傷人,是何用意
柔光穿透茂密的樹林降下來,一團白色靈活地躲到了大樹下,藉着茂盛的草叢遮掩身軀。
幼僖手持御弓,從箭簍中抽出羽箭,挽弓搭箭,瞄準獵物。而後倏地鬆手,羽箭帶著凌厲之勢劃破空際,一箭正中獵物。
立即有隨行的侍衛上前去將獵物帶回,高舉著手,正是方纔幼僖一箭射中的白兔,羽箭貫穿身體,早已沒了生息。
幼僖只看一眼,便示意侍衛將獵物帶下。
秦陸白一直跟在幼僖身邊,見她箭法如神,幾乎百發百中,早已比去年之時還要精進許多,也替她高興。
此時有侍衛在後提醒:“郡主,侍郎,眼看天色漸黑,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知道了。”秦陸白應了一聲,回頭看向隨行侍衛們手中拿著的獵物,大多數都是幼僖所中,“你覺得太子能贏你麼?”
幼僖手握韁繩,迫使馬兒轉了頭,緩緩朝前而去:“依我對太子的瞭解,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贏我。”
去年冬獵上,太子輸了一籌,當著景文帝的麵雖然說著賀喜之詞,但心裏多少有些不服氣,對她也是頗有微詞,關於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否則剛纔在入林時,就不會故意以御弓做文章冷嘲熱諷了。
她今日所獵與冬獵之時相差無幾,太子要贏她,定然是會想著要遠遠超過纔會有勝算。
她要輸,但也要輸的聰明一些,若是太過明顯了,反而適得其反。
秦陸白慣來知道她那些小心思,也跟著打馬出林:“你說今日拔了頭籌者,會得到陛下的什麼嘉賞?”
往年獲頭籌者皆有賞賜,賞賜不一,但論最有分量的,還是當屬去年冬獵上賞賜的那隻御弓。
幼僖勒著韁繩緩緩而行,眼簾微垂,纖長的睫毛在眼下覆上一層陰影:“誰知道呢?反正這頭籌誰愛要誰要,我是不稀罕。”
秦陸白朗朗一笑:“太子要是聽了你這番話,估計得氣死。”
太子蕭元慎極好面子,事事爭強,這次狩獵勢要拔得頭籌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要知道了是幼僖故意讓賢,怕是氣得五竅生煙也是有可能的。
幼僖輕笑:“我管他呢,只管自己開心就好。”
秦陸白由不得笑,目光睇向遠方,言語間頗有幾分惋惜:“只是可惜了你這般好的身手,去年已是叫人刮目相看,今夕更勝從前,卻只能掩其鋒芒。真是可惜啊,可惜!”
他直言只道可惜,不過是為幼僖不值。忽覺身後有勁風襲來,他當即回身,眼中一暗,迅速抽出了兩側的弓箭,拉弓射出,與背後射來一箭堪堪相撞,同時落地。
幼僖也反應過來,臉色驟然陰沉下來:“誰的箭?”
觀那羽箭射來的方向,若無秦陸白出手,定會射中她二人中的一個。
不待秦陸白吩咐,鄭昊已經跳下了馬,上前去撿起那支被擊落的羽箭,辯了辯後遞給了秦陸白:“看上面的標識,像是趙國世子的箭。”
入林狩獵,為防兩人同狩一隻獵物而無法區分的情況,往往在入林前都會在每人的羽箭上落下特有的標識。如今秦陸白手上這一支,正是趙國世子趙邯乾的羽箭。
“他是故意的?”幼僖星眸一沉。
秦陸白手持羽箭沉默良久,翻來覆去看著整支羽箭,似在思量著什麼。
今日狩獵入林的,除了本朝皇子,以及上京城中的王孫公子,將門貴女,但凡有意的各國來使都可入林參與狩獵。各國派遣來的使臣多為朝中大員,唯有趙國,來的卻是當朝世子。
也是唯一一個參與今日狩獵的來使。
而在此時,有馬蹄聲自林中的另一端接踵傳來,二人高坐於馬背,朝著聲源處望去。
遙遙可見三騎疾馳而來,待行得不遠處是勒馬停下。當先一人不著大昭服飾,可不就是趙國的世子趙邯乾?
趙國已是偏遠之地,離大漠較近,男兒生得挺拔威武,騎射俱佳,驍勇無比。而趙國世子雖生得高大,卻並非十分魁梧之人,眉眼間亦有中原男兒的三分影子在。
秦陸白先發制人,高舉著手中的羽箭質問:“世子這是何意?”
趙邯乾目光落到秦陸白手中的羽箭上,忽的一笑:“誤會,實在是誤會。方纔小王欲射空中的一隻鷹隼,沒想到箭矢失了準頭,竟朝著這邊射了過來。小王也是擔心會誤傷到人,這才趕緊尋過來,幸好郡主與這位公子無恙,小王這顆懸著的心才總算是能夠落下了。”
幼僖與秦陸白相視一眼,像是在考量他這話中有幾分可信度。
幼僖昨晚去給景文帝請安時,在帳中與趙邯乾有過一面之緣,故而識得他。但此次跟來的官員眾多,且秦陸白也不是接待護衛之人,與趙邯乾倒是第一次碰面。
他雖解釋只是失了手,可這深林之中猛獸眾多,誰又知道良善的外表下或許包藏著的不是另一顆狼子野心。
見他們遲遲不語,趙邯乾倒也不惱:“郡主大可寬心,小王是代表趙國而來,趙國與大昭世代交好,小王又怎會做出這等毀壞兩國邦交的蠢事?再說,這種暗箭傷人的事情,小王還不屑於去做。”
趙邯乾揮了揮手,身後的手下即刻翻身下馬,行到秦陸白的面前,雙手高舉,示意他歸還羽箭。
秦陸白尚摸不清這趙邯乾的路數,表面看似客氣,可實則倨傲得很,心裏不免也憋了口氣。
他視而不見,雙方一時僵持下來。
幼僖左右思量,喚了他一聲:“陸白,給他。”
秦陸白這才鬆了手,羽箭歸還。
趙邯乾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無心之失驚擾了郡主,小王回頭定然奉上歉禮,告辭告辭。”隨即一甩馬鞭,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馬蹄濺起一地塵土飛揚,三人三騎已疾馳而去,稍遠些時,已瞧不見影子了。
秦陸白仍舊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眸色深沉:“這個趙國世子,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