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得益者益全家
秦陸白搭在桌沿的手緩緩緊握,目光冷凝:“譚仁貴是江城的知府,在太子一行來之前,驛館一直都是由他做主打理。雖然我們都帶了近身的侍衛,但他想在驛館裏麵安插人手不被我們發現,一點都不能難。”
目前他們,乃至於幾位皇子,也只是近身伺候護衛的人是從上京帶來。驛館裏幫廚的,打掃的,僕役的,譚仁貴想安插個眼線,實在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幼僖也知道這個問題,所以一直沒有在此事上多費時間。待將眼下繁雜的問題都拋在腦後,她倏然想起來,看著面前二人問:“你們怎麼會來凝煙臺?”
“你說呢?”秦陸白沒好氣的看著她,滿腔怒氣終是自我消散,不捨得重斥一句。
雲舒解釋:“裴大人找到了我們,告訴了我們有關凝煙臺的事情,又發現隨身的紙條不見了,想到或許是被你悄悄拿走,怕你又衝動魯莽,所以趕著回驛館找你。我和秦侍郎便決定先來凝煙臺探一探情況,沒成想正好就碰見了你。”
“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但沒想到你是個這麼不安分的。”秦陸白凝著她,“你說說你,受了傷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怎麼還到處亂跑?你還穿男裝出來,要是被人發現了你的身份,到時候你要怎麼解釋?”
幼僖心虛地撓了撓額頭,嘟囔道:“誰讓表哥不肯告訴我線索,他不想帶我一起查案,我只好偷偷一個人來了。”
“他也是關心你。”雲舒將裴子緒待她的好都看在眼裏,便忍不住要替他辯解一二。
“我知道。”幼僖弱弱的應著。
秦陸白甚是無奈:“你明知還故犯,等回去以後,你看他怎麼教訓你。”
幼僖撇了撇嘴,不願去想回驛館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其實不用猜也知道,裴子緒定然會大發雷霆,但他不會真的動手打她,可唸叨肯定是少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學淵源,裴家世代文臣,那嘴皮子一流。裴子緒別的沒遺傳到,教訓人的話學了一籮筐,偏偏她還真就怕這個。
秦陸白怒氣消了大半:“老裴本來就不願意你來江城,他得知你要來的時候,還跑去刑部把我臭罵了一頓,一路上逮著機會就要說我兩句。你看看你現在都受了幾回傷了,下次再想要老裴出任務的時候帶著你,估計是不可能了。”
秦陸白半是威脅,半是警示,也不太願意她去冒險。生氣總歸是有,但更多的還是擔心,畢竟像上次在城外/遇見刺殺,九死一生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幼僖聽得耳朵都快出繭子了,知道回去後肯定逃不過裴子緒那一番教訓,這會就不太想再聽秦陸白嘮叨了。
她擺擺手,打斷秦陸白滔滔不絕的話:“這些話你就拿給表哥去說吧,你現在說了,回頭我還得再聽一遍,我這耳朵怎麼受得住。”
秦陸白愕然,撲哧一笑,忍不住撫了撫她的頭頂,被她一巴掌拍開。
雲舒也是忍俊不禁,但提到正事,很快便認真起來:“其實我們也有查到關於凝煙臺玉芙蓉的事情。”
幼僖頓時來了精神,凝神聽著雲舒說下去。
“據我們調查後所知,玉芙蓉的確是凝煙臺的人,但在一年多前,她還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因為才情好,會彈琴,會唱歌,還能寫得一手好字,所以慕名前去的人不在少數。”雲舒坐了下來。
幼僖響起店小二的話:“可是凝煙臺多的是這種姑娘啊。”
“是,但玉芙蓉是個很特殊的存在。”雲舒頓了頓,繼續道,“玉芙蓉原姓甄,是朝中官員的女兒,因為父親犯了罪,所以牽連三族。她父兄按律皆被判了斬首之刑,甄氏族人連坐,男子流徙,女子販賣為奴,玉芙蓉後來就是被人賣進了凝煙臺。”
“她父親竟然曾是朝中官員!”幼僖訝異,“因為什麼罪名獲罪?”
“玉芙蓉兄長強搶民女,致人羞憤投井而亡,其父為保全長子,使銀子賄賂了知府,以女子自殺定案,判了她兄長無罪。後來此人不經悔改,將牢獄之災歸結到了那投井女子的家人身上,帶著人趁夜在人家裏放了一把火,造成兩死一重傷。”
秦陸白說道,似也覺得慘烈:“玉芙蓉的父親還想故技重施,甚至不惜用勢力彈壓了一眾人,使得群民激憤,一狀子遞了上去。後來東窗事發,陛下震怒,就判了甄氏死罪,其家人皆連坐。”
幼僖驚駭:“還、還誅連了三族?”
秦陸白點點頭:“甄氏犯下的罪孽遠不止這些,後來查出來了一籮筐,他們是罪有應得。只是可憐了一眾女眷,聽說最小的才五歲,仍被牽連,沒能逃脫。”
雖說甄氏一族也有被無辜牽連者,譬如玉芙蓉就是其中之一。但得益者益全家,一遭東窗事發,自然所有曾得益者都不能獨善其身,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只是玉芙蓉的身世倒是令人意外的一點。
據說凝煙臺中有才情的姑娘不在少數,但又有才情,又有樣貌,還曾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卻是屈指可數。加上背後的人會造勢,玉芙蓉就算是不接客,也能成為響噹噹的一個角兒。
幼僖理清了玉芙蓉的身世,又道出當中疑惑:“所以玉芙蓉至死都是清白之身?”
“非也。”雲舒擺擺首,“倘若要說到這件事情,還得從一年多前講起。”
“還是我來說吧。”秦陸白喝了一口水,接著話講了下去,“玉芙蓉自打進了凝煙臺後,即便不接客也能給凝煙臺帶來不小的收入,所以沒人強行逼迫她。但後來她似是喜歡上了一個書生,兩個人蜜裏調油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書生要上京趕考,玉芙蓉便將所有體己都拿出來給了書生做上京路上的盤纏,以期求他高中之後為她贖身,兩個人能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她也好逃出凝煙臺這個火坑。”
幼僖蹙了蹙眉:“但玉芙蓉是罪臣家眷,她不能被贖身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