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死人衣物,殘留線索
別說要將整個上京城翻過來一遍,就是將整個城西翻過來都不是一件易事,當中阻礙自不必說。要是刑部這麼大張旗鼓的找人,只怕坊間便要開始議論紛紛,繼而弄得人心惶惶了。
秦陸白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此種方法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但眼下從京畿衙門處找不到線索,又不能真的將整座上京城翻找過來,如此一來,豈非不是給辦案增加了一個不小的難度?
深思間,秦陸白目光落在桌上的驗屍單上,驟然想起來,問雲舒:“屍體從京畿衙門移交到刑部時,是不是把屍體身上所有的東西都一併移交過來了。”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被掛在樹上,身上也就只有一件衣服……”雲舒話語一頓,也似想到了什麼。
他抬頭和秦陸白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均想到了一塊。不必明說,立即起身往值事房外走去。
恰巧鄭昊剛回到刑部,繞過照壁進來,見了兩人急匆匆的身影,心知有事,立馬小跑上來,至二人身前一揖。
秦陸白忙問:“那幾具屍體身上的衣物何在?”
鄭昊愣了愣,而後才反應過來:“已經收好了,就放在證物房裏,屬下這就帶二位侍郎過去。”
刑部人手不算多,但人人都有自己負責的一塊,前日京畿衙門將屍體移交過來時,是鄭昊帶著人去交接的,秦陸白和雲舒稍後才至。
按照慣例,無人認領的屍體,在查清楚案子前都會統一放在刑房停屍房,身上的一應物品則會另外妥帖放置,待有需要之時會起到極大的作用。
前日屍體剛送過來時,秦陸白有檢查過那些衣服,當時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也是覺著能在最快的時間裏將屍體的真實身份弄清楚,故而並沒有十分仔細的查驗。可是現在看來,事情遠遠不是他想象得那麼簡單,這背後,恐怕大有內容。
三人急步匆匆往證物房去,大門自外推開,一抹陽光就著洞開的大門灑進來,將昏暗的房間照耀得一片明亮。
鄭昊輕車熟路地找到那七具屍體身上的衣物,都分別收著,鄭昊將東西一一都拿了出來,擺在桌面上。
如今屍體因為高度腐爛而變得面目全非,想要透過面貌繪畫人像是不太可能,那麼最有希望的便是從他們隨身的衣物上找到一些隱藏的線索,或許還有機會找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東西一擺上,三人也都不耽誤,開始細細的檢查起來。不管是衣物的料子、紋飾,亦或是針腳都仔仔細細的看過,絲毫沒有放過任何細微之處。
根據驗屍單上所寫,幾具屍體死亡時間接近,遠到一個月前,近到十日前。只是他們都被掛在那棵大槐樹下不知道有多久,受著風雨日曬,屍體腐壞得很快,身上的衣物也多少有些損壞,上頭的贓物更是難以言喻。
而就在這時,秦陸白翻著一件滿是泥汙血跡的衣服,摸到內襯的手一僵,眉頭緊緊蹙起。
雲舒發現了他的異樣,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他:“發現什麼了?”
於是秦陸白將那塊內襯翻出來,遞到雲舒面前:“你摸摸這塊布料,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雲舒只好放下手上的東西,伸手去摸那塊內襯。本來還沒有發現什麼,但細摸之下卻發現了異樣,驟然想起什麼,腦海中一個念頭極速閃過,再仔細著摸了一摸,臉色頓時大變。
“是湖緞!”他驟然一驚。
秦陸白黝黑的眸子透出篤定:“就是湖緞。”
雲舒回憶著:“我記得,就在太后千秋壽誕的前一個月,陛下爲了慶賀太后生辰,將江南織造處進貢的湖緞,按照大臣的身量尺寸做了成衣,連帶著福包一起送給了各臣工,連我也收到了一份。”
鄭昊驚駭道:“要真這麼說起來,那麼死的那幾個人裡頭,莫非有一個還是朝中大臣?”
秦陸白麪色凝重的將那件衣服再檢查了一遍,胸口的地方有塊空洞,按照驗屍單上面所寫,應該就是中箭身亡的那一個。可要真是大臣,普天之下,誰這麼大的膽子敢誅殺朝中大臣,還堂而皇之的將屍體掛在城外西郊十里坡的大槐樹下?
這樣的舉動,是膽子大到一點都不怕被人發現?還是,故意等著人來發現?
秦陸白越想越不對勁,其中謎點重重,僅僅只以一身衣料緞子根本不足以說明什麼,但要論巧合,這是不是也太巧了?
“鄭昊。”秦陸白忽然喊道。
鄭昊一個激靈,下意識應了一聲:“誒。”
秦陸白將裝著那件衣服的托盤遞給他:“去查一查,這上頭的料子出自什麼地方?是不是上一次陛下賞賜給臣工的那一批湖緞。”
“是。”
就在鄭昊欲轉身出門時,秦陸白仍不放心的叮囑:“從現在開始,關於這件案子的細節你不可對外說起,查案也悄悄的查,有什麼問題直接來告訴我和雲侍郎。”
“侍郎放心,我都曉得。”鄭昊端著托盤,見秦陸白不再有吩咐,這纔出了證物房。
雲舒望著鄭昊出門的身影,心裏也有了存疑:“你是覺得這樁案子,會牽扯到朝堂上的人嗎?”
秦陸白長臂一身,夠過那一件粉色輕紗:“會不會還很難說,不過那件湖緞製成的成衣我也有一件,我摸著料子差不多,但還是得去查過了才能確定結果。畢竟眼下我們並不知道當時陛下命尚宮局做了多少件成衣,又送給了哪些臣工,成衣的款式又是不是一致,現在就妄下斷語,有些言之過早了。”
“可你還是懷疑了。”雲舒步步緊逼,縱然秦陸白顧左右而言他,但他還是有了同樣的疑惑。
兩人沉默,整個證物房一時間便安靜了下來,空氣中還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皆來自面前的一堆泥濘血汙並存的骯髒衣物。
秦陸白似是隨意般翻看著,心卻跟著一點一點的沉下去,良久,才抬起頭:“你永遠都不知道在你面前的人到底藏著什麼心思,伴君如伴虎,能在朝堂上混得風生水起的人,可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似是一句勸言,聽在雲舒的耳朵裡卻猶如一句忠告,像是在告訴他,永遠都不要輕信了身邊的人,尤其那些看不穿的,才更加危險。
而他不知怎的,竟脫口而出一句:“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