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上山不易,下山更難
“鎮鬼。”
平地一陣寒風起,幼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側目往那深坑方向望去,竟覺那黑不見底的深坑似盤旋著陣陣哀鳴,有雙無形的大掌在空中搖曳揮舞,意圖抓住那些心思不定的人的心,趁其不備,然後一把將他們拽進地獄深淵,萬劫不復。
幼僖閉上雙眼,將腦海裏這些臆想出來的幻覺都統統從腦海中摒除,半晌,那躁動不安的心臟才緩緩恢復了尋常的律動。
她再看向深坑時,已經沒有了那種令人畏懼的感覺,深不見底還是深不見底,漆黑中卻只剩下了空洞。
“連你也相信那些無稽之談嗎?”幼僖問他。
秦陸白盯著那深坑目不轉睛,聞言淡淡搖頭:“其實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修建判官廟的人怎麼想,刻意將大槐樹種植在那個位置的人又是怎麼想的。”
幼僖蹙眉:“你的意思是,眼下我們看到的這些都是人為的?”
判官廟是,但槐樹呢?槐樹也是?
秦陸白目前並無太多頭緒,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故而選擇了沉默。
太陽升至當空,金色的光芒籠罩下來,卻也沒能穿透那密集的深坑一處。
秦陸白收回目光:“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他伸出手,幼僖遲疑著再望了一眼深坑的方向,目光不再逗留,將手落在秦陸白掌心,相攜著往山下去。
上山不易,下山更難。
下了一夜的雨,到處都是積水的泥坑,一不小心踩到鬆動處還極易從山上滾落下去。
一路上秦陸白已經幾近小心的護著幼僖,但還是沒防備,叫她不小心踩中鬆動的石塊,差點兒連人帶石頭一起滾下山坡去。好在他眼疾手快將人拉至身前,卻還是叫她滑了一跤,落得滿身泥濘。
下山的路花了更長的時間,好在還是有驚無險的回到了半山腰那座判官廟前。
裴子緒和他的手下早已經等了不知多久,遙遙見了滿身泥濘的幼僖從遠處走來,當下心一急,丟了手上擺弄的鼠尾草,亟步跑了過去。
“是不是摔跤了?”裴子緒擔憂的看著幼僖,轉身給了秦陸白胸口一拳,“不是讓你照顧好我表妹嗎,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那一拳力道並不重,秦陸白也自覺愧疚,故而並沒有還手。
倒是幼僖不樂意,瞪了裴子緒一眼:“我又沒事,就不小心摔了一跤,還是陸白拉著我,我纔沒出事。表哥你也太小題大做了,你要這樣不講理,下次他辦案都該不帶著我了。”
好心沒好報,裴子緒吃了悶虧,臉都氣白了,氣得來回地走動,中間停下來忿忿指著幼僖,到底是沒說什麼重話。
幼僖才懶得理他,扯了扯裙角,心疼道:“可惜了我這套水煙衫,可是新做的,穿了一次就報廢了,真是可惜。”
秦陸白本來還擔心她是不是摔到了哪裏,可見她還不忘心疼身上的裙子,一時間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真拿她沒辦法。
眾人先進了判官廟,侍衛找到廟裏的一口井,見遺棄在旁邊的木桶還能用,便打了桶清水上來,讓幼僖簡單的清理身上的泥汙。
秦陸白也只是草草的擦拭過,便和裴子緒進了佛堂裡面,只問:“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裴子緒心情沉鬱:“不樂觀吶。”
“說來聽聽。”
裴子緒道:“我的人將槐樹周圍,以及判官廟的周圍一里處都仔細的找了一遍,除了判官神像上有被風乾的血跡外,神座底下也有血跡,看起來應該是有些日子了。”
裴子緒垂下頭,默了默,才繼續道:“老秦,你這樁案子可不好查吶。”
秦陸白不置可否:“我知道。”
出事的地方是少有人煙的樹林,但第一案發地點卻不是齊暉堂學徒看見的掛著屍體的那棵大槐樹,但至於是不是在這座佛堂還有待考量。血跡並不能說明什麼,最多隻能說明這裏曾經有人打鬥過,見了傷,掉了血,可是誰的,什麼時候落下的,這些都不得而知。
秦陸白復又想起剛纔站在山頂往下看時的一幕,忽然道:“老裴,一會兒回去後,你多找一些人到這附近來看看,再找周圍的百姓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人知道這座判官廟的出處。例如,這廟是什麼時候修建的?什麼時候被廢棄的?以前都是誰守在廟裏?要是可以,順便再查一查當初是誰出資修建的這座判官廟。”
“好,回去我就讓人去查。”裴子緒一口應下。
這時,幼僖大致清理完了身上的泥汙進來,身上的水煙衫是徹底報廢了,摔的那一跤勾破了絲,補是補不回來了,而且這會看上去也十分狼狽,全然沒有平時那般光鮮亮麗。
屋裏兩人見到她後都默契的閉了嘴,待得幼僖走近,只聽得她不住的抱怨:“好歹是跟著你來查案的,我這算不算工傷?”
她伸出雙手,袖口也破了道口子,撅著小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樣。
秦陸白失笑:“算,回去補給你。”
幼僖原是見著他們神情凝重,想隨口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沒成想秦陸白還真就應了下來,當下心裏頭也美滋滋的。
事情辦完,三人也不打算繼續在山裏逗留,雖說下山的路難走,但還是得先回城,將目前得知的訊息和雲舒交換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至於仵作那邊,兩日兩夜過去了,差不多也該有結果了。
於是幾人出了判官廟往山下去,因山路泥濘難走,騎馬是不可能的,能夠平穩地走下山去就已經很是不錯了。
秦陸白和裴子緒爲了照顧幼僖都有刻意放緩腳步,等好不容易下了山,侍衛將馬匹牽來,照舊還是秦陸白和幼僖同乘一騎。
幾人打馬而回,待入了城門後,便分作兩路。裴子緒和其手下先一步回宮安排餘下事宜,秦陸白和幼僖則往國公府去,打算先換下身上這身滿是泥垢的衣服,再去處理手頭上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