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百密一疏,沈府藏髒
雲舒神情沉鬱,揮退了小吏,再透過屏風的縫隙掃一眼正堂中的數人,忽然舉步從屏風後出來,徑直走到上座,彎腰附耳,與秦陸白低語了幾句。
堂下中人都一臉疑惑,不知屏風之後何時站了人,也不知那人究竟說了什麼。只見話還沒有說完,座上大人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
待得雲舒話語一止,秦陸白倏然朝他望過來:“真的嗎?”
雲舒重重點頭。
“抓到了嗎?”
“就在門外。”
“帶進來。”
雲舒頷首,便要出門去吩咐,豈料剛走出不過幾步,秦陸白卻忽然叫住他,略一沉吟後,只吩咐了一句:“讓鄭昊把人帶進來。”
雲舒微一猶疑,想到門外之人不止鄭昊,還有裴子緒,且人還是侍衛司抓住的,但他卻特意這麼一吩咐。再望向堂中幾人,雲舒須臾便明白了,折身出了刑部大堂。
未過多久,雲舒便折了回來,先一步進了衙門,只退到一側,靜立不語。其後是鄭昊並兩名刑部的吏員,他在前走著,兩名吏員則押解著一人落後幾步,只是那人被黑布罩了半身並看不見樣貌,唯腳上的一雙官靴格外顯眼。
鄭昊行至堂中拱手一揖:“大人,人已帶到。”
秦陸白沉沉應了一聲。
吏員將蒙著黑布的人帶到堂中,一腳踢在那人膝彎,那人吃痛一聲,被迫雙膝跪下。這時鄭昊才走上前,將那人頭上黑布扯下。
黑暗了太久的視線驀然接觸到陽光,那人先是一陣不適,緊閉著眼睛好一會,才慢慢適應著睜開了雙眼。
環顧四周,威嚴的正堂,均著官服的吏員,以及跪了一地,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的人,直到視線再緩緩的朝上座移去……冷不丁間四目相對,那人登時怔訟不言,臉色卻一時間蒼白到了極點。
秦陸白定睛望著堂中的人,唇邊勾起輕蔑一笑:“真是好久不見吶,沈大人。”
堂下之人,被捆住雙手,罩了黑布帶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日前寧鷙推薦給刑部幫忙的人手,京畿衙門的大人,沈括之。
沈括之三十出頭,人很精瘦,襯得五官越發立體,卻有種不易親近的凌厲之感。時下雖被捆了雙手,又跪於堂中,那高高昂起的頭顱卻帶著比賀朝還要盛幾分的傲氣。
不愧是背後有刑部撐腰的人,都快死到臨頭了,還這麼一副臨危不懼的模樣。殊不知,落到了刑部的手上,焉能全身而退?
秦陸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臉上嘲意漸漸凝固瓦解:“沈括之,刑部為何抓你,你可知道?”
沈括之輕哼一聲,想要站起來,卻被鄭昊一腳踹在膝彎,再次一擊,不比之前兩個小吏的力道輕。只聞膝蓋狠狠觸地發出一道沉悶聲,沈括之再次跪倒在地,陣陣疼痛從膝蓋蜿蜒爬上來,風雲不驚的臉上難掩痛楚之色。
秦陸白冷眼旁觀,也由得鄭昊去,不管下手輕重。
好一會了痛楚也沒有減輕,沈括之忽然輕蔑笑了兩聲,昂起頭:“秦侍郎這是什麼意思?我好歹也是朝廷官員,你就這麼不問青紅皁白的把我綁起來,要是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刑部難道能逃得了一個以權欺人的罪名嗎?”
“你的罪名要是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怕是死的,就不止你一個了吧。”秦陸白冷聲說著,吐出的字不帶情緒,卻一字一字似冰錐墜下,釘在沈括之的身上,直叫他不寒而慄。
驚慌之色一閃而過,沈括之又強自鎮定:“秦侍郎說話可得講真憑實據,你無憑無據的讓你的人把我綁到這裏來,我好歹也是朝廷官員,這麼做,恐怕不太合適吧。”
秦陸白聞言輕笑:“早就知道你嘴硬,沒有確鑿的證據,怎麼好把你請到這裏來呢?”說著,朝一側的雲舒睇去一個眼色。
雲舒會意,招來一個小吏,示意其將堂上一側的屏風搬開,露出後面幾張紅木桌來。
雲舒踱步上前,至沈括之的面前停下,揚了揚手中的賬冊:“刑部查抄了鬼市,從裡面搜出了本賬冊,流水、款項、來歷、交易的人是誰,什麼身份,以及買走的東西是何物,上頭都一一記載了清楚。”
沈括之朝那幾張紅木桌望去,目光觸及上頭的物品時,瞳孔驟然一縮,再聽了雲舒這幾句不緊不慢的話,頓時間心跳如擂鼓。
可眼下他不能認,認了,就真的只有滿盤皆輸了。
“那又如何?”仰起頭,沈括之的臉幾近扭曲,“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本來沒有關係,但是自從刑部的人從沈大人府上搜羅出這些東西后,便跟沈大人有關係了。”雲舒脊背挺直,睥睨他一眼。
當初鬼市被抄之後,縱然刑部人手有限,但從來沒有放棄過鬼市這塊地,先頭大肆蒐羅一番以後,之後也有派人一直盯著。後來貞貴妃的事情一出,刑部便將人都撤了回來,卻讓裴子緒將侍衛司的人安插進去,埋伏在暗處。
而這一埋伏,便埋伏出問題來了。
之前雖然從鬼市中搜羅出了很多東西,但在找到賬冊後,根據賬冊上面的數目一一對比,竟發現少了不少,當時他們便覺得奇怪,但也決定先暫且按兵不動。加上刑部地方確實不大,鬼市裏搜出來的那些東西也怕運送過程中被不慎損壞,故而一直放在原處,只是在明面上留了那麼幾個人看守罷了。
但就在前兩天,侍衛司的人竟然來稟報,說有人從一條沒有被發現的暗道進入了鬼市,用特殊的手法開啟了一扇暗門,暗門的後頭,竟然藏著大量的古董玉器,叫人咂舌。
侍衛司的人發現後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前去阻止,而是跟著那個人一直離開鬼市,又在大街上兜兜轉轉,眼睜睜看著將東西經過數手,如此折騰,險些還真的差點叫侍衛司的人跟丟。
不過好在百密一疏,即便那人有周密的計劃,也還是叫侍衛司的人發現了端倪。而一路追蹤下去,竟然到了一個地方——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