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紅臉白臉,震懾尚宮
元春華細細閱過諭旨上的每一個字,彎月眉慢慢蹙起,待得最後一個字看完,不禁一臉疑惑:“太后要給貞貴妃追加隨葬品?”
她滿心孤疑,可看諭旨落尾處的太后鳳印卻是真真的,做不得假。
幼僖端起茶杯,吹了吹裡頭不斷嫋嫋升起的熱氣,淺抿一口,淡淡道:“是啊。”
“可……可這於理不合呀!”元春華合上諭旨,不敢應。
“元尚宮還是起來說話吧。”幼僖望著她,“太后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二皇子早夭,四公主不久前剛嫁去了陳國,貞貴妃病重前也沒能得見四公主最後一眼。太后憐憫貴妃,本想下旨意要將喪儀辦得風光一些,只是貴妃去的匆忙,喪儀是來不及大操大辦,但入殮後的體面還是得有。”
元春華雙手顫顫託著諭旨,猶豫半晌,終究是沒敢輕易答應。畢竟貞妃是死後才被抬舉為貴妃,按照貴妃該有的規制操辦喪儀是理所應當,但要是再違規增加隨葬品,怕是日後會引來非議。
幼僖覺得自己的耐性是越來越不好了,尤其昨日纔在禮部碰了一個壁,今兒拿著太后的諭旨來都不好使了,要是元春華再拿寧皇后來搪塞她,她估計也是真要大發雷霆。
秦惜弱眼觀鼻,鼻觀心,在幼僖蹙眉時,略略一思量,便替她開了這個口:“太后諭旨在此,元尚宮只管按諭旨辦事就是,難不成太后的旨意,在元尚宮這裏都已經不好使了嗎?”
一頂高帽子扣下來,元春華雙腿一顫,連忙跪下:“不,下官、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幼僖冷哼:“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元尚宮只聽皇后娘娘的話,就連太后的話都可以不聽了?”
“下官,下官不是……”
“好啊。”幼僖憤極起身,上前一把將元春華手上的諭旨奪過來,“既然太后的諭旨不好使,那我就回去請太后找皇后娘娘說理去。”言罷,怒氣衝衝的就要出門去。
元春華畢竟剛坐上尚宮一位,這位置都還沒有坐熱,要是得罪了太后,官階保不住都是小事,只怕小命難保。當下哪裏敢輕易放任幼僖離去,可又不敢拉扯,只好快步奔到門口,以身軀擋在門口將她攔下。
諭旨被幼僖抓在手裏,她忿忿轉過身,根本不看元春華一眼。
元春華哭喪著臉,既不敢攔,又不能讓。
這時候秦惜弱便適時出來打圓場:“元尚宮何必有那麼多顧慮呢,太后諭旨在此,尚宮只要遵循諭旨辦事就是,就算是出了差錯,有太后頂著,元尚宮還怕什麼呢?”
秦惜弱四兩撥千斤,知道她不肯輕易鬆口,索性就把太后給搬出來。總而言之,元春華今日答應了,那是遵太后的諭旨,若是不答應,稍後太后怪罪下來,自然有她的苦頭吃。
元春華猶豫半晌,又見幼僖沒耐性地作勢要走,趕忙鬆了口:“好,還請郡主和林夫人在此稍待,下官這就吩咐下去,將圖紙都拿來給郡主和林夫人過目。”
幼僖這才舒展笑顏,將諭旨好生的放在了元春華的手頭:“元尚宮早些時候答應,不就沒那麼多事情了麼。”
元春華不敢應,暗暗抹了把額頭上沁出來的冷汗,請兩人稍坐,便捧著諭旨退了出去。
走出房門,元春華亟步穿過月亮門,隨手招來一個小女官:“快,快去稟報皇后娘娘。”
小女官應是,匆匆往外走了。
元春華往身後望了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明黃絹帛,無奈之下,只好先去了庫房。
青月站在門口,將緊閉的房門拉開一條縫,瞧見月亮門處再沒了元春華的身影,這纔將房門掩實了,折身進了屋子。
“郡主和二姑娘真是好厲害,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竟就這麼將元尚宮給唬住了。”青月高興的拍著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臉上的笑容漸漸冷卻下來,“不過,剛纔我好像看見元尚宮交代了一個宮人幾句,那人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原本閒情逸致正在品茗的幼僖和秦惜弱,聞言登時緊繃了一根線,相視一眼,臉色都顯得十分的凝重。
青月摸不著頭腦:“你們,這是怎麼了?”
青時趕緊拽了拽她,不讓她胡說八道。
秦惜弱面色難看:“元春華是皇后的人,多半,是找人稟報皇后去了。”
這想法同幼僖的不謀而合,只見她沉默一會,招來了青月。青月走上前,幼僖便在她耳邊耳語幾句,青月會意,趕忙著出了房間。
“她會搬救兵,難道我們就沒有嗎?”幼僖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狡黠一笑。
秦惜弱撲哧一聲,伸出纖纖玉指輕點在她鼻尖:“你這個鬼機靈,可真有一套。”
幼僖不置可否,同秦惜弱品了一會茶,不多時,元春華便帶著宮人從外進來。
“這些都是近兩年的花樣子,郡主和林夫人可瞧瞧。”元春華示意宮人將畫冊都放在房間的梨木桌上。
幼僖投去一眼:“就只有這兩年的嗎?”
元春華不甚明白:“郡主的意思是……”
“貞妃娘娘已封為貴妃,元尚宮只用這兩年的圖樣子來搪塞我,是瞧不起誰呢?”幼僖斜睨元春華,態度並不好。
元春華一嚇,顫顫巍巍道:“這些都是尚宮局目前能拿得出來的飾物,旁的花樣子都是有,可就怕郡主選中了,尚宮局也來不及做出來。”
“你只管拿來就是,不拘是什麼,近十年的都一併取來,要快。”幼僖頓了頓,“對了,只取妃位以上的規制就行。”
元春華一愣,頓時明瞭:“下官明白了,還請郡主稍待。”
言訖,元春華便帶著宮人匆匆離開。
幼僖這才起身往房中的梨木圓桌走過去,玉指輕點一本畫冊,青時會意,上前來將畫冊展開供她方便閱覽。
上頭的花樣子的確是這兩年時新的,有幾副臂釧的繪圖,她還在樂天的妝匣子裡頭看過。想來是元春華估摸不住她的喜好,只把近兩年的所有圖樣都拿來了,圖紙雖多,可惜,卻沒有一個是她想要的。
秦惜弱隨意翻了兩冊:“其實宮中都有特定的規制,都差不多。”
“姐姐有所不知,尚宮局制的東西,肯定都是按著那一套規矩來,但舒佳太妃有好些東西都是外邦進貢,跟尚宮局的可是大相徑庭。”幼僖說道。
秦惜弱聽後不禁納悶:“可要是外邦進貢,尚宮局怎麼可能有繪製的圖樣?”
幼僖合上畫冊,微微一笑:“尚宮局做事得按章程來辦,那些條條框框的一通框下來,再好的心思都被挑剔得平庸了。我曾聽陳尚宮說過,有時候尚宮局會仿製外邦貢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所以她們肯定留得有圖樣。”
秦惜弱細細品過她這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只是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