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捂得了嘴,捂不住風
而這種很不好的預感,在翌日清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降臨在瑤華殿。
彼時幼僖剛起床,惺忪睡眼還沒有徹底睜開,一道晴天霹靂便驟然降下。
是急性子青月,匆匆忙忙的自殿外奔進來,因跑得太急,沒留神腳下,還險些絆了個踉蹌,摔個狗啃泥。人還沒來得及站穩,又急匆匆地跑進內殿,觀望一週,直往妝臺處奔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
略帶幾分尖細的聲音幾乎快要衝破耳膜,幼僖按著太陽穴的手轉而去揉了揉耳朵,閉著雙眼,幾乎是下一刻就又要睡過去。
青月撲到她腳邊,嚥了口唾沫,略微喘了兩口氣後才說:“皇……皇后娘娘來了。”
一道驚天響雷炸在耳畔,幼僖倏然睜眼,僅存的一點睡眼也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青月只當她是沒有聽清,握住她的雙臂緊張又道:“郡主,皇后娘娘來了,現在就在正殿。”
好一會幼僖纔回過神,攏了攏碎髮,對鏡自攬:“來就來唄,與我何干?”
總歸是跟太后請安,她去不去也沒什麼關係。況且,她並不想見皇后,索性當做不知,躲個清淨更好。
可青月接下來的話卻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可皇后娘娘點名說要見郡主。”
幼僖抿著唇,臉色驟然難看下來。
青時為她挽了個隨雲髻,挑了支碧玉簪插上:“郡主,皇后娘娘既然都來了,你見是不見?”
“現在,還輪得到我說不見麼?”幼僖淺嘆一聲,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來得偏偏還這樣的快。
揮了揮手,幼僖催促:“行了,趕緊弄吧,別耽誤了時辰,皇后娘娘還等著呢。”
“是。”
青時放快了動作,青月也趕忙去將薰好的衣服取過來,待伺候著幼僖穿戴齊整後,連早膳都來不及用,便往正殿去。
此刻正殿裡的氣氛可謂是沉重,太后端坐於上首,便是呆著不動也絕不跟寧皇后搭一句話。反之寧皇后倒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來緩和緩和氣氛,然說上十句也不見太后迴應一句,不免覺得有些難堪,只顧著喝茶來逃避這尷尬的現實。
左等右等不見關鍵的人來,寧皇后顯然已經等得有些焦灼,不下數次朝景安姑姑遞眼色,對方也只是勸她稍待,再耐心等等就是。
再過了半柱香,幼僖才姍姍來遲。
“僖兒給老祖宗請安。”幼僖行禮端莊有度,不忘側身給寧皇后施了一禮,“見過皇后娘娘。”
寧皇后如見曙光降臨,迫不及待起身上前,卻聞得上首一聲輕咳,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一臉窘態。
“僖兒,過來,到哀家這兒來坐。”太后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她過來。
幼僖如得大赦,面上卻分毫不顯,欠了欠禮,提步至太后身畔坐下。
如此一來,寧皇后不禁更覺難堪,但想到太子的事情,還是努力壓住了怒火,重回了位置上坐下,勉強擠出笑來:“聽說僖兒前些日子病了,本宮被瑣事纏身,倒是疏忽了,正得了閒想使人去看望看望你,不成想你已經回來了。這不,本宮趕忙著過來瞧瞧你,不知道好些了沒有?”
幼僖微笑頷首:“多謝皇后娘娘掛懷,臣女已經無恙。”
“那就好,那就好。”寧皇后牽強的笑了笑,嘴邊掛著的笑容略有些僵硬,只好端起茶盞企圖遮掩。
太后縱觀全域性,已經十分不耐:“皇后還有事嗎?”
“嗯?”寧皇后一怔,含進嘴裏的茶水不知道當咽不當咽。
太后伸手,蘇嬤嬤會意的將茶盞放到她手上,略略抿了一口便將茶盞放下:“哀家還沒用早膳,這會餓了,皇后要是沒事的話,就先回了吧。”
這話裡已經明著有了下客令的意思,寧皇后就算是再想賴賴,當下也是騎虎難下,不好找理由。
於是只得不情不願的起身,恭敬告禮:“是,臣妾先行退下。”
幼僖起身施禮,淡然目視皇后一行離開的背影。
等到外人一走,幼僖才扶著太后起身往膳廳裡去:“老祖宗,皇后娘娘今日來永安宮,是不是爲了太子殿下那事?”
太后睨她一眼:“你都猜到了。”
幼僖“嗯”了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難猜到。
轉而出了正殿,走上回廊,清風迎面吹來,和著廊下的花香撲面而來,倒是將那些擾人的煩心吹散了不少。
幼僖扶著太后進了膳廳,宮人們早已經備下了豐盛的早膳,都是按著宮裏特有的規制來,與往常無二。
“太子那事,你怎麼看?”太后坐下來,立時便有宮人捧著盆清水過來伺候著淨手。
幼僖淨手後,用帕子將手上水珠擦拭:“太子是儲君,僖兒並沒有什麼看法。”
“這話可是違心話。”太后揮退了宮人,“就我們祖孫在,你大可以直言不諱,哀家還能去皇后那告你一狀不成?”
幼僖被逗得笑了,手中梅花湯匙攪弄著清粥,頗有幾分漫不經心:“太子與我一向不睦,論私心來說,他被陛下責罰,我應該高興纔是。尤其最近風言風語傳了滿宮,我可以閉耳不聽,但那些流言就跟風一樣吹過來,我可以捂住人的嘴,又怎麼能捂得住風?”
幼僖抬起頭,清亮的眸子多了幾分黯然傷神,那悶悶不樂的模樣看得太后心頭一堵。
“要是想出氣也不難,回頭哀家就去跟皇帝說說。好好一個儲君被養成現在這個樣子,再不管教,日後如何堪當大任。”太后忿忿說道。
幼僖歪著腦袋看著太后,眨了眨眼,不可置通道:“老祖宗,您是認真的嗎?”
“那當然,欺負我僖丫頭,那不能夠。”太后氣勢洶洶一拍桌子,可對上幼僖澄亮的雙眼,瞬間就破了防,忍不住開懷笑起來。
幼僖努了努嘴:“敢情老祖宗是在哄我呢。”
太后笑笑握住她的手:“並非是哄你,不過太子終究是儲君,因為這點小事而重罰是不可能,但小懲也無不可。只是懲戒得有名目,要不然,皇后和太子非得記恨上你不可。”
幼僖幾乎是下意識就明白了這話中的意思,只要太子不犯大錯,這種小錯的懲罰很快就會過去,想要動搖太子根基,那根本不可能。
雖然,她也並沒有過這種想法。
垂首默了默,幼僖道:“老祖宗一會就要去給太子說情嗎?”
太后蹙眉:“他欺負你,哀家也生氣,且再晾他幾日。”說著舀了一匙清粥送進嘴裏,“不過你也不必刻意避著皇后,她既已知道哀家的意思,就斷然不會再欺負你。日後你想做什麼照樣去做,要是她來找你,送什麼東西來,你只管留著就是,賣了也好給閻家村的人添點用物,就算是給皇后積德了。”
幼僖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不禁一笑。
而後兩人再不提太子一事,高高興興的將早膳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