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也只陪過那一次
案子結束後,毒殺案的真兇翩翩已經被移交到了京畿衙門的牢房裏看管,只待秋後問斬。
秦陸白拿著刑部侍郎的身份牌子亮了眼,衙門的人即刻恭恭敬敬地迎著兩個人入內,原想好茶好點心的奉上招呼,誰知兩位貴人卻根本沒有坐下來喝杯水的意思,無奈只得將人往牢房裏帶。
牢房裏陰暗潮溼,還沒進入,立即便有一股腐臭燻人的味道傳來,令人幾欲作嘔。
幼僖捂住嘴,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秦陸白邁出去的步子頓住,想到什麼,回頭看她:“裡面的味道還要刺鼻一些,你可要忍得住啊。”
“總比那亂葬崗好一些吧。”幼僖捂住嘴,也不管他了,大步邁進了牢房。
秦陸白笑笑,也跟在後頭進去。
衙門的牢房裏關押的什麼人都有,大到殺人放火,準備問斬的,小到偷雞摸狗,只是關押幾天以示懲戒的,罪名不一,關押的地方也各有區別。但唯一沒有區別的,就是他們一進來,牢房裏原本安靜的人立刻便吵嚷起來,其間不乏還夾雜有聲聲喊著自己冤枉的犯人。
是不是冤枉的幼僖不知道,但他們個個蓬頭垢面,扒著牢房,手臂穿過縫隙不斷地向外頭揮舞的樣子著實是讓人不忍直視。
今兒他們來得不巧,衙門裏的官外出了,還是師爺招呼的他們。
約莫是覺著幼僖是個姑娘,又是郡主,養在深宮之中難免沒有見過這種場面,擔心怪罪,師爺便從旁道:“郡主莫要在意,牢房比不得外面,這裏麵關押的什麼人都有,要是嚇到郡主了,等會小的就讓人去收拾他們。”
幼僖冷目瞥他一眼:“不必了,你只管前邊帶路就是。”
師爺趕忙點頭哈腰的應是,但他哪裏識得誰在哪間牢房,朝前邊帶路的獄卒一使眼色,獄卒會意,更加的加快了腳步。
越往裏走越安靜,但也越昏暗潮溼,只有壁上幾盞蠟燭燃著微亮燈火,勉強照得見腳下的路。
據那獄卒說,最裡頭關押的都是即將問斬的犯人,因為證據確鑿,他們已然是沒有了翻案的可能,知道刑期將近,求饒也是毫無意義,所以基本都很平靜。但越是平靜的面目下就越要小心翼翼些,大概正是因為刑期近了,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這種情況之下難免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便更加得注意一些。
等到了關押翩翩的牢房時,四周已是靜如寂夜,安靜得可怕。
牢房內,有一人著囚服縮在牆角,背靠著角落而坐,烏黑的長髮凌亂的披散著,並看不見面龐,只依稀瞧得是出個嬌小的姑娘。
“邢翩翩。”獄卒朝裡面叫了一聲,那人像是失神一般,好一會才緩緩抬起了頭。
牢房之中昏暗無光,僅有的光源還是外頭的一點微弱燭光。獄卒取了一盞燈過來,燈光臨近,纔將裡頭的人的面貌照得清楚。
秦陸白確認是翩翩無疑,從獄卒的手中接過蠟燭:“你們都出去等著,把守住外面,沒有本官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聽明白了嗎?”
“明白。”
師爺和獄卒領命,當下不敢耽擱,退出了牢房。
燭光映出秦陸白的臉,在一片昏暗下顯得十分的清晰,翩翩渾濁的雙眼定睛看了好一會才辨認出來,不可置信的喃喃一聲:“大人?”
“我們來,是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還希望你能夠如實作答。”秦陸白開門見山,但說話卻是客氣。
因此事須得辦得隱晦,而翩翩下毒的案子已經結了,若她咬死不說,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是不能擅自用刑撬開她的嘴。
被移送到這裏時,翩翩的案子已經定案了,所以沒有審問的必要,衙門裏的人便也沒有動刑。只是被關在這裏不過幾日,她人已是憔悴得厲害,臉頰可見的凹了下去,身形更加單薄,也沒有了素日的豔麗迷人。
秦陸白將懷中的東西拿出來,只見著翩翩扶著牆壁艱難的站起來,踉蹌著走過來。
隔著一扇門,秦陸白也不怕她會做什麼,即便她想做什麼,有他在,這個想法也幾乎不可能實現。
翩翩顯得很平靜,顫巍巍抬起手從秦陸白的手裏將東西接過來,定睛看了一會,蒼白的唇瓣輕啟:“這是百花攢珠釵,原本是我的東西,後來爲了讓小蝶為我保守秘密,我已經將這支珠釵送給她了。大人,這珠釵怎麼會在你這?”
“這個不重要,本官現下只想知道,這支珠釵,究竟是誰送給你的?”秦陸白只問不答,為防翩翩說謊,十分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就連一點細微表情也不曾放過。
翩翩腦筋一轉便知道這珠釵或許有問題,蒼涼著笑了笑:“難怪大人今日會突然來,原來是我還有用。”
秦陸白和幼僖相顧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
翩翩身子虛弱,站了一會已經有些吃力,便索性背靠著牢房的門站著:“這珠釵是一位客人送給我的,當時我並不想接待他,他便拿出了這支珠釵,我一看就很喜歡,就答應陪了他一個晚上。”
知她還記得,秦陸白頓時一喜:“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人是誰?或者,長什麼模樣?”
翩翩的目光已經開始有些渾濁,極努力地使自己保持清醒:“那個人不常來,我也是第一次陪他,也只陪過那一次。我記得,他體型肥胖,肚子圓大如婦人懷孕五月有餘,高約五尺,穿著華麗,且出手大方,應該是個有錢人。”
秦陸白根據她所描述的分析,只是搖了搖頭:“還有沒有特別的地方?”
這樣的形容實在是太過廣泛,如果要根據這個線索去找人,只怕是將整個上京城都翻一轉,差不多的人簡直不知凡幾,但是是那個人的機率怕是就不大了。
翩翩聽了他的話努力回想,但實在是隻陪過一次,長相又不是她所相中的,若非不是爲了銀子,大概是連見一面都嫌棄。這樣的情況下,想要記得深刻,實在是有些困難。
再認真的回想一遭,眼看著是沒有什麼線索了,可就是突然間,像是有道靈光閃過,翩翩突然道:“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