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他應該看看的
秦陸白一直靜靜等到莫大夫為張氏看診完,方纔開口詢問:“莫大夫,張氏的情況如何?”
莫大夫正收拾著藥箱,聽聞此言,煞是憂心的看了一眼張氏:“傷得很重,今早還起了高熱,剛降下來不久。大人有話還需早些問,別耽誤太多時間,也好讓張氏能夠多休息休息。”
秦陸白頷首:“有勞莫大夫。”
莫大夫擺擺首,挎著藥箱又退去了後院。
秦陸白看著一臉蒼白憔悴的張氏的,道:“張氏,審問途中你若有任何不適,儘可以向本官開口,雖則你是此案中的重要嫌疑人,但案子在沒有落定之前,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說出來,本官會酌情考慮。”
“多謝大人,民婦還能撐得住。”張氏微微喘著氣,好一會才平復下來。
她既要強,秦陸白也就不會再過多勉強,只道:“翩翩,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翩翩突的一笑:“說?說什麼?說我是被徐長友如何欺騙?還是說我是如何毒殺徐長友,又陷害給他妻子的?”
她緩緩別過頭來,雙眼淚意朦朧,看著已經是受過酷刑的張氏,一時間只覺得喉頭哽咽。
秦陸白明目一凜:“這麼說,你是承認徐長友是你毒殺的了?”
“是又怎麼樣?”翩翩毫不在意。
倒是一旁看著的花媽媽急了,忍不住小聲提醒她:“翩翩,徐長友已經死了,可人不是你殺的你千萬不要認,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小蝶也勸她:“是啊翩翩,你要是有什麼苦衷你就說出來,大人明察秋毫,絕不會冤枉了你。”
“苦衷?”翩翩喃喃,旋即像是戳中了什麼笑點一般,竟不分場合的揚聲笑了出來。
鄭昊欲去阻止,卻被秦陸白抬手示意攔下。
翩翩還在笑,在眾人不解、茫然、困惑中笑得張揚肆意,可是笑著笑著卻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只剩滿腔悲涼。
“五個多月前我發現自己懷有身孕,我向外聲稱身子不適,不宜接客,媽媽逼我我就發脾氣,摔東西摔門,還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媽媽擔心我,最終還是服了軟,同意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再接客。”翩翩講述著,深深吸了口氣,“後來,我把我懷有身孕的事情告訴給了徐長友,我讓他為我贖身,帶我離開飄香院。他說他沒銀子替我贖身,我說沒有關係,你沒有我有,我便把自己的體己錢給了他,讓他帶著這些銀子去找花媽媽,要回我的賣身契。”
“一日,兩日,十日,乃至於半個月都過去了,他再也沒有訊息傳回來,我再怎麼安慰我自己,那一刻也是真的慌了。我偷偷的跑出飄香院,向很多人打聽,輾轉幾番終於打聽到了徐長友家中的地址。我想我要去當面問問他,問他為什麼他拿走了我的體己錢卻沒有如約去替我贖身?為什麼一走了之,這麼久都沒有訊息傳來?”
“後來呢?”秦陸白問。
“後來我去到他的家中,但我沒有見到他,而是見到了他的妻子。”翩翩抬手拭了淚水,轉而看向身旁的張氏,“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我看見張氏一個人還在院子裡洗豆子,磨豆子,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還在忙活。可我不便過去,只能躲在暗處等了一會,終於等到了徐長友回來。”
想到什麼,翩翩輕嗤一聲:“可憐張氏一個人累死累活的操持著整個家,徐長友卻酗酒回來,不止對張氏呼呼喝喝,指示著他做這個,做那個,還動手打了她。那一刻我就在想,倘若我真贖身出了飄香院,等我人老珠黃,等我身邊沒有錢財傍身的時候,他會不會也這樣對我?稍不滿意就對我拳腳相向,不顧我的死活。”
“那一刻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後來我找人給徐長友遞了話,讓他來飄香院找我,三請四請他都不來,還是我說不會計較體己錢的事兒,他才肯來。這個壞蛋,他果然沒有想過要為我贖身,而是騙了我的錢拿去賭博,一個晚上就輸得精光。”
翩翩說起往事,不禁恨得咬牙切齒:“我恨吶,恨自己自詡聰明無雙,能將所有的男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卻一朝在他的身上栽了跟頭,賠進去了所有不說,連自己的後退路也給斷了個乾乾淨淨。”
“因為這樣,你就起了殺意,毒殺了徐長友?”秦陸白問她。
翩翩搖搖頭:“我本來想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再給他一個機會,但他竟然不要這個孩子,說什麼沒有能力撫養,我若執意要生,就得自己養這個孩子。哼!說得好像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一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既不要,我留著這個孩子又有什麼用呢?”
話到這裏,秦陸白似乎已經能夠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後來我去了齊暉堂找齊大夫,要了一包落胎的藥。”
秦陸白遂又看向齊大夫:“她說的可有其事?”
齊大夫當即迴應:“回大人的話,翩翩姑娘曾經是來齊暉堂找草民拿過一包落胎藥。本來草民是不想給的,因為那個時候翩翩姑娘已經懷孕三月有餘,強行落胎恐怕會對身子有損。但翩翩姑娘執意要落胎,還說若不給藥,便要想其他的法子,草民也是擔心翩翩姑娘出事,這纔不得不給了方子。”
齊大夫說完已經是一頭的冷汗,畢竟是殺一個生靈,到底都是虧陰德的事情。
秦陸白只是瞪他一眼,當下也沒再計較這個事:“翩翩,你拿了藥方後,便將孩子給打下來了,是嗎?”
“是。”翩翩答得乾脆,畢竟是從青樓女子腹中出來的孩子,徐長友不要,她又無法離開飄香院,那麼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註定會被人看不起,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生下來,平白害苦了孩子。
“不過,打下來的孩子我送給徐長友了。”
在所有人驚詫的注視下,翩翩極淡然的說下去:“畢竟是他的孩子嘛,他應該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