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皇天不負有心人
次日是休沐日,大臣們不必天不亮的就坐著馬車趕到宮門口,然後一個個昏昏欲睡的走向軒轅臺,走進日常上朝的勤政殿。
本該冷冷清清的宮門卻在天不亮的時候駛來一輛馬車。彼時宮門纔剛剛開啟,來人亮出了昭示身份的腰牌,很順利的便進入了皇宮。
彼時刑部的大門還沒有開啟,鄭昊跳下馬車,上前連聲叩著門,不消一會兒便有小吏將門開啟。揉著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竟是鄭昊,連忙正色揖了一禮。
小吏還來不及詢問為何休沐日還要回刑部,鄭昊已推開大門,身後秦陸白理了理衣袍徑直大步邁入。
繞過照壁,正待要回自己的值事房時,卻瞧見隔壁的房門拉開了一條縫,縫裏有束光忽然泯滅。他眉頭一蹙,轉而走向隔壁的房間。
抬起手正要徑直推門,想了想,推門的動作改為輕叩門三聲。
屋裏很快傳來一聲:“請進。”
秦陸白眉峰一挑,推門進去。
值事房內,雲舒正坐在書案旁,前不久纔剛擱下筆,此刻正將案上的紙張一一按照順序整理好,聽見推門的動靜才抬起頭來。
“你來了。”聲音平淡,並無意外之色。
秦陸白徑直走過去,目光觸及他身上的白衣,眉毛一挑:“你這是,一晚上沒回去?”
雖說雲舒日日都穿白的,給不熟悉的旁人難免留下的印象都是怎麼一天到晚的都是同一件衣服,難道就沒有別的衣服可以穿了麼?
但這麼多日子的相處下來,秦陸白自問對他已經算是有所瞭解。
這人可講究得很,雖說都是同樣的白色,但一樣的衣服上總歸有那麼幾處地方不同,譬如布料相同,這花紋就不同。而他記得,昨日雲舒穿的那身白衣,衣領和袖口處都繡有竹子暗紋,是以推斷,他是否自與他們分開後就沒回家,而是直接回了刑部。
六部在外城,和幼僖進出內宮所過的承華門並不一樣。有時官員夜裏也會因為公事而回到這裏,是以另有一所角門是不分日夜都可透過的,只要/官員拿著身份令牌,再在侍衛處登記姓名即可放行。
雲舒順勢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起身,拿著那疊紙張往屋子正中的四角木桌走過去:“坐下喝杯水吧。”
茶壺裏的水還是昨兒晚上他回來的時候小吏新添的,但是沒放茶葉,只是普通白水,這會早已經冷了。
雲舒倒了一杯放在秦陸白麪前:“天色還早,不想麻煩別人,先將就一點吧。”
秦陸白倒不是很在意,畢竟忙活了一晚上一口水沒喝,現下他也正渴著。
一杯涼水下肚,冰涼順著喉嚨一路順滑下去,整個人都不禁打了個冷戰。
果然,大早上的喝涼水就是容易醒瞌睡。
雲舒淺抿一口,淡淡道:“秦侍郎昨晚也沒回府裡休息嗎?”
“你怎麼知道?”秦陸白下意識問。
雲舒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身上的衣服。
秦陸白於是瞬間明白了:“昨晚我和幼僖又回了徐長友的家中去看了一下,找了一整晚的線索,後來又送了幼僖回閻府,我連回家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緊趕著的就進宮了。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從昨晚就待到了現在,怎麼,也是一晚上沒睡?”
雲舒將那疊整理好的紙張放在了秦陸白的面前:“本來是要回去的,想了想,還是回來了這裏。趁著記憶還清晰,就把證詞重新又整理了一遍,順便理了理思路。索性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秦陸白正翻看這手裏的紙,冷不防聽見了這句話,立時抬起頭來:“找到了什麼蛛絲馬跡?”
雲舒看過來:“昨日我們去詢問死者周圍的鄰居,所有人的回答幾乎是一模一樣。一開始我還沒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後來回到刑部,一個人的時候又再回憶了一遍,發現有個人有點不太對勁。”
“誰?”
“梁生全。”
這三個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看見過。
秦陸白在回憶裡一番搜尋,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翻找手裏的那些紙張,直到在其中一張紙的落款處發現了三個字:梁生全。
一些記憶順著這三個字重新凝聚回攏。
他記得,昨日詢問的其中一戶人家裏有個大小夥子,年歲也不是很大,長得高高壯壯。但當時他和其他人的回答幾乎是一模一樣,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故而並沒有叫他記住。
但是雲舒並非是一個不謹慎的人,他忽然著重提起這個梁生全,恐怕是發現了什麼。
秦陸白問:“你是不是發現這個梁生全有問題了?難不成,他跟徐長友被毒殺的案子也有關係?”
“有沒有關係還不好說,但我能確定的是,這個梁生全和張氏的關係,應該並不僅僅只是普通鄰居。”雲舒淡淡道。
秦陸白不明所以:“何以見得?”
雲舒倒也沒有著急解釋,而是先從秦陸白麪前的紙張裡抽出了一張落款是梁生全名字的供詞,還有一張是李大娘的。
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上頭幾句話,這些話裡都是對張氏極好的評價,但有所區別的是,梁生全說的那些話裡面提到了一句:“那徐長友早就該死了,他那麼不珍惜秀英,不止不疼惜她,還幾次三番的動手打他,真後悔那次沒將他給打死。”
而李大娘的證詞裡面卻說了一句:“我家老伴因為看不過去那混賬羔子欺負秀英,所以狠狠的打過他一頓,這不犯法吧?”
雲舒這才道:“我記得我們挨家挨戶找過去的時候,因為並不知道李大娘是哪一戶人家,所以誤打誤撞的又找上了她家。那個時候我發現,李大娘丈夫的右手似乎不太便利,所以我試探著問了一句。而李大娘解釋說,是十幾年的老毛病了,還是當時在碼頭搬搬扛扛的時候不小心出的意外,因為沒有銀子看大夫,所以傷給耽擱了,長此以往就落下了毛病。”
秦陸白攢眉深思:“我還記得,當時李大娘說,正是因為落下了這個病根,所以她的丈夫纔不能再扛重物,而且持握重物都有些困難,所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