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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醉酒行無賴之事

    “姑娘有所不知,秀英她本不是上京城人士,她是常州人。”李大娘緩緩講起這些往事,“大概十多年前,常州發了大水,那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秀英就是逃到上京城的其中一個。本來帶著她的還有她的母親,但因為饑荒,她的母親沒能活得下來,最終死在了半路上。”

    “徐叔是徐長友那混賬羔子的父親,但跟那混賬不一樣的是,徐叔為人敦厚老實,人又勤快,大傢伙對他的評價都很好。那時候徐叔出門,在街道上撿回了奄奄一息的秀英,不止救了她,還將她養大,將一身磨豆子做豆腐的技藝都教給了秀英。”

    “但是好人不長命啊,徐叔沒活過四十就撒手人寰,獨獨剩下了秀英,還有那隻知遊手好閒的徐長友。因為周圍的人都知道徐長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徐叔還在的時候尚且還好,徐叔一走,徐長友就更加的變本加厲,周遭的姑娘沒有人願意嫁給他,最後他就把秀英給娶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大娘又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似乎為張秀英嫁給徐長友而感到十分惋惜。

    但這在意料之中,畢竟問話了這麼久,李大娘口中的徐長友基本上就是一個混賬,可是半點兒優點都沒有。但偏偏就這麼一個不是東西的人,常年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張秀英應該一早就知道他是個什麼人了纔對,怎麼就會同意嫁給徐長友呢?

    幼僖沒想明白,卻覺得不對勁兒,突然問了一句:“秀英是自願嫁給他的麼?”

    李大娘倏然抬頭,滄桑的雙眼裏有著一閃而過的不可置信,旋即又化作抹不開的憂傷,垂下了頭。

    雲舒正認真記錄著供詞,好半晌了也沒聽見下一句的迴應,由不得抬頭望來。

    只見著李大娘垂著頭,似有難言之隱。

    但這次又與剛纔不一樣,剛纔是有意在想著找藉口隱瞞,但這一會兒卻真的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秦陸白只好道:“李氏,你無須有所顧慮,今日你的話很有可能在來日成為張氏毒殺親夫的重要證詞,這可關乎著張氏的一條人命。”

    李大娘頓時慌了神:“大人,大人,秀英那孩子是絕對不會殺人的,她一定是冤枉的,大人你一定要明察秋毫啊大人。”

    秦陸白看著李大娘:“所以你現在需要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但凡少說措說一個字,都有可能害死張氏。所以,本官希望你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大娘慌忙點頭:“民婦說,民婦什麼都說。”

    微風拂過院落,銀杏樹葉簌簌而落,落了人滿頭滿身,地上盡是枯黃的樹葉無人清掃,不免顯得有些滄桑蕭條。

    李大娘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隱隱涌出了淚,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語調含著哽咽開口:“秀英真的是個很可憐的孩子,徐叔還在世的時候這孩子過得還不錯,人又聰明,又漂亮,還勤快孝順,徐叔一直把她當成女兒看待,還說日後要為她尋一個好夫家。可是就在徐叔一走,頭七都還沒過的時候,徐長友這個混賬又跑去喝酒,醉酒回來後竟然……竟然把秀英給糟蹋了。”

    一語宛若晴天霹靂,一段婚姻本來應該是兩個人愛的結合,卻不想婚姻的開始,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雲舒手腕一僵,似也受了震撼,須臾反應過來後才提筆繼續寫下去。

    幼僖寬慰著拍了拍李大娘的背,心裏也不是一個滋味,不過這也正好證實了她之前在馬車上說的話:徐長友果然不是個東西,死有餘辜!

    但意氣歸意氣,案子卻還得憑著真憑實據才能定案。

    雲舒將最後一個字寫好,抬頭望向秦陸白,未開口,秦陸白已明瞭,緩緩搖了搖頭。

    雲舒會意,起身問李大娘:“大娘可會寫自己的名字?”

    李大娘哽咽著止了眼淚:“我們這些婦道人家,大字也識不得兩個,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雲舒沒再說什麼,問了李大娘的全名,提筆在供詞上落下她的署名:“還請大娘過來蓋個指印。”

    李大娘不明所以,踟躕著並不上前。

    幼僖邊引著她上前,邊解釋:“大娘儘管放心,這只是刑部衙門裏慣用的一套,問話的時候呢,必須要有人在旁邊記錄,然後還需要問話人蓋個手印,這份供詞以後才能用。”

    李大娘站在石桌旁停下:“這些話真的能救秀英?”

    幼僖被問住,這樣的承諾她不能隨便給。

    這時秦陸白上前來:“刑部會秉公辦理,若是張氏真的是無辜,刑部定然會找出證據來令她洗清冤屈。自然,倘若最後證據證明張氏真有下毒,那麼大昭的律例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兇手。”

    “大人明鑑,秀英絕對不會殺人,她真的不會殺人。”李大娘急了,連連保證。

    可是她不過也是一介婦人,口頭證明的話如何能夠作數?

    幼僖卻反問她:“大娘就這麼相信秀英是無辜的?可她時常遭受毒打,腹中孩子也是因為徐長友纔沒的,就連他們成親也是因為……”

    因為什麼幼僖沒再繼續說下去,她沒有親眼見到過張秀英的人生,但僅僅只是從別人的口中聽來就已經讓她氣憤不已。

    李大娘很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不說話了,語氣也緊跟著柔和下來:“姑娘不瞭解秀英,秀英真的是個體貼又善良的孩子,倘若她會毒殺徐長友,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既到此處,幼僖已經無話可說。

    雲舒取了硃砂印泥來,將寫好的幾張紙一一鋪平在石桌上,讓李大娘都分別按下了手印。

    做好了這些,秦陸白便讓衙差將人護送回去,而云舒則將墨漬已乾的紙張一一疊好,收進了袖中。

    他問:“你們覺得,這李氏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秦陸白目看前方,沉默不語。

    幼僖卻道:“我看她言詞誠懇,不像作偽。”

    秦陸白撥出一口氣,道:“是不是作偽總歸只是片面之詞,既然死者和張氏常年住在此處,那麼認識他們的人就不會少。走吧,再去問問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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