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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眼看高樓起,眼看高樓塌

    ​所謂和親,不過只是一紙婚書締結了兩國的盟約,可是細細說來,若只是單單想用一紙婚書來達到一種牢不可催的關係,未免有些太過異想天開了。

    “二十多年前,先帝許嫁了嘉和公主,與趙國結下盟約,許諾互為兄弟之邦,永不犯境。若是一方有難,另一方絕不會坐視不理,定當傾盡全力相助。”幼僖說道,“世子趙邯乾便是嘉和公主的親生子,這次作為使臣親自來大昭,雖然代表的是友好,可他態度傲慢,跋扈囂張,又豈有一點友好的表現?”

    幼僖侃侃而言,頓了頓,又說:“我父親曾經跟我說過,什麼纔是真正鼎盛強悍的國家,便是絕不拿自己國家的姑娘作為交換的籌碼。若是開戰也不怕,大昭的兒郎熱血方剛,個個頂天立地,自會拿起刀劍衝向前方,即便血流成河也絕不後退。因為,他們要保護身後的女人、孩子、老人,以及千萬人賴以生存的家園。”

    雲舒沉默無言,垂下眼瞼,不知在深思什麼。

    幼僖話音落,深深吸了口氣,站起來道:“這件事情上我確實存了私心,也欠缺考慮。但我反對和親,並不是因為待定的人中有與我情同姐妹之人,更是因為,有些口子一旦開了,就只會成為別人源源不斷索取的藉口。”

    雖然眼下的情況,和親,的確是建立盟約的最好方式。

    雲舒沉思片刻,才緩緩道:“郡主說的也並非是毫無道理,只是如今中原未定,內有奸臣宵小,外有梁國虎視眈眈,縱然不該以犧牲女子來換取和平安寧,但與其挑起戰爭,讓天下百姓都飽受戰亂生死離別之苦,兩者相較,這已經是眼下最有效的辦法。”

    幼僖再無言辯駁,就好像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對,可又不得不這麼去做。

    雲舒道:“郡主其實換一個思路想想,倘若哪一日大戰再起,朝中已經無人可以再出戰,郡主可願舍下紅妝,穿戰甲,執刀劍,上戰場殺敵?”

    “自然願意。”幼僖不假思索。

    雲舒淡淡一笑:“這便對了,護佑腳下的國土,是每一個大昭兒女都該盡到的責任。饒是我這樣一個文弱書生,哪日若是需要我不顧性命危險前去敵軍營中談判,我也會義不容辭。”

    話到此處,兩人的心思彼此之間已經漸漸明瞭,再爭已是無異。

    至於秦陸白,他身份特殊,身後不止代表了國公府,甚至還代表了太后,無論是做出什麼樣的抉擇,都有可能被有心人誇大其詞,從而成為構陷國公府的藉口,所以幼僖也不欲為難他。

    頹喪地坐回到椅子上,幼僖竟然開始懷疑自己來這裏的最初目的到底是什麼?幾番爭辯下來,好似已經越來越堅定和親一事不可更改,可在她的內心深處,實則卻還是很想幫一幫樂天。

    但是怎麼幫呢?幫了樂天,無異於又是把四公主推了出去。

    手足無措的感覺真的很是令人頭疼,尤其在自己什麼都不能做的情況下,就更加的叫人心底煩悶。

    正堂裡倏忽間安靜了下來,秦陸白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她,索性乖乖的閉上了嘴,只能等她自己想通。

    再過了約摸半盞茶的時間,雲舒似乎想到了什麼,自冊子中抬起頭:“請問郡主,知不知道兩位公主的生母,哪一位更與皇后交好?”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突然砸下來,幼僖愣了一會兒,仔細回想起來:“倒也說不上來誰跟誰的關係更好,畢竟後宮那種地方,人心隔肚皮,實在是很難看出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郡主再想想。”雲舒也不急著催她。

    這麼一問,倒叫幼僖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唯恐錯過關鍵的資訊,只好認真回憶。

    “四公主的生母是貞妃娘娘,但貞妃娘娘的出生並不好,只因生了皇子和公主才被升了妃位。不過小皇子夭折得早,貞妃娘娘也不受陛下寵愛,可能兩三個月才能得以召幸一次。”

    “為人怎麼樣?與皇后的關係如何?”雲舒又問。

    幼僖想了想:“貞妃娘娘是個病秧子,三天兩頭的病一場,皇后娘娘特意免了她每日的行禮問安,偶爾身子大好了,纔會到皇后娘娘的宮中請安參見。要說與皇后之間的關係好不好也說不上來,只是皇后娘娘作為中宮之主,便是不喜歡,也會客氣一些。”

    雲舒聽著,心中已然有數,又問:“那五公主的生母呢?”

    “樂天的生母是宜貴妃,宜貴妃母家顯赫,胞兄是黔州節度使,受命駐守一方,很受陛下器重。哦對了,樂天的胞兄是周王殿下,除了太子,周王和豫王,是唯一被恩准可以留在上京城,不必就蕃的王爺。”

    幼僖將大概的情況梳理了一遍,也只能將話點在這裏了。

    其實她在宮中時,多數時間都是待在永安宮和太后做伴,不然就是學習詩經禮儀,亦或騎馬射箭一類,對宮裏頭的人情往來其實知道得並不多。

    不過也不用專門的去打聽什麼,宮裏頭的人向來都是拜高踩低,見風使舵都已成了看家本事。今日看你高樓起,明日看你高樓塌,所謂的情義在利益面前,真的脆弱得不堪一擊。

    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纔想盡力保一保樂天,不想讓她成為犧牲的其中一人。

    “不過,你突然問我這些做什麼?”幼僖不解。

    雲舒淡淡一笑:“我只是覺得郡主最後的一番話說的有些道理,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麼可能做到一點都不偏不倚。”

    幼僖似乎明白了什麼,頓時一喜:“難道,你已經有辦法了?”

    雲舒兀自倒了杯水來喝,不緊不慢的,把幼僖看得是一陣焦急難當。

    這段日子的相處下來,秦陸白也算是摸清了他的這點路子,不免道:“行了,你就別在這兒故弄玄虛了,有什麼主意還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吧。”

    雲舒聞言倒覺得有幾分好笑,卻不明著點破,只道了句:“這事的關鍵點,還在皇后娘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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