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托腮，小腳丫在空中蕩呀蕩，眼睛裏滿是欣賞：

    “你真的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啦，比我爹爹長得還好看。”

    紀卿雲臉頰微紅，將自己埋在小枕頭上不說話。

    婆婆站在門口看著兩小隻，真宛若一對金童玉女，養眼得她語氣都很溫柔：

    “你們不能再說話了，得好好睡覺了，閉上小眼睛，我要滅燈了。”

    紀卿雲趕緊趴好，乖乖蓋上小被子，雲瑤也有樣學樣，躺得筆直。

    婆婆替他們滅掉了兩盞蠟燭，只剩下一盞在房間裡面，帶著微弱的光輝，悄悄關上了門。

    結果一回頭，嚇了她一跳：“蕭護法，你怎麼在這兒？”

    蕭以仁看這模樣很是傷心，透過窗戶望著裡，有什麼話想說，但又欲言又止。

    婆婆擰眉：“怎麼了？有心事兒？”

    蕭以仁嘆了口氣：“倒也不是，本來以為我家蕭霆長大之後能娶雲瑤為妻，卻不想還有這麼一個競爭對手。”

    婆婆滿臉問號，立馬變得很嫌棄：

    “護法，你這是想什麼呢？小小孩子懂什麼情情愛愛，不過就是一起玩兒而已，閣主都沒說什麼呢，你反而還在這著急。”

    “閣主怎麼能會允許我兒子跟他女兒在一起，他巴不得他女兒不嫁人呢！”

    蕭炎負手而立，神色滄桑，嘆息道：“看來我們家蕭霆是沒機會了。”

    房間內，雲瑤睜開一隻眼睛，小心捅了捅紀卿雲：

    “我們兩個聊聊天吧。”

    紀卿雲閉著眼，像跟柱子似的一動不動：“我不。”

    “為什麼？”

    他看向雲瑤，語氣不耐：“以為婆婆讓我們睡覺。”

    “讓我們睡覺就睡覺啊，可是我不困，你就陪我玩一會兒嘛，不然我讓你來我家住幹嘛？”

    紀卿雲板著一張小臉，竟硬邦邦的坐起來：“那你要找別人去嗎？”

    “我不要！”她趕緊抓著他躺下，鼓起嘴巴：

    “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笨！跟我同齡的人就只有你，咱們兩個以後還要在一起好長好長好長的時光呢，那不得溝通一下感情嗎？！”

    這話有點道理，紀卿雲再次從床上坐起來，盤起腿，有些困惑：

    “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嗎？”

    她順勢坐起，肯定點頭：“那是當然的啦！就像是哥哥和姐姐們，他們四個人在一起玩，我們兩個在一起玩！”

    雲瑤鴨子坐，開開心心的比劃：

    “所以我們兩個一定要成為好朋友，你更不能再像是今天早上那樣出爾反爾了，不然我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紀卿雲若有所思，點頭點頭。

    瑤瑤見他聽進去了，想到今天的事兒，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你說，你今天早上為什麼突然跟我不好了呀？”

    對方一聽這話，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

    瑤瑤還記陸離給她的建議，一旦對方不想提的時候，那她就不能追問。

    她趕緊圓場：“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了，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紀卿雲不說話。

    昏暗的燈光下，他長髮微散，穿著白色的小錦衣，白白胖胖的腳丫團在一起，微微蜷縮著：

    “因為我討厭你有那麼好的家人。”

    雲瑤一怔。

    紀卿雲垂眸，長睫像羽翼一般輕輕顫動，語氣也漸漸平緩：

    “我的家與你不同，爹爹從未誇過我，孃親她甚至不喜歡我，昨天晚上我拿著那幅畫給孃親看，結果就被她給撕碎了。”

    雲瑤驚訝掩唇：“是那張老鷹嗎？”

    紀卿雲頷首，嗡裡嗡氣的道：

    “她說她討厭我，以後也不讓我去找她，還說我的畫上不了檯面，等我來的時候，看到你爹爹對你那麼好，我就覺得不公平。

    為什麼你的爹爹可以那麼喜歡你，而我的爹爹和孃親卻是那樣對我？”

    他說著眼眶微紅，拘謹的噙著淚水，不讓它落下來：

    “但我知道是我太糟糕，我不夠聰明，纔會得不到她們的讚賞。但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我還是很差勁。”

    “纔不是！你一點也不差勁！不許這樣說自己！”

    雲瑤怒拍小枕頭：“我覺得你畫的特別好看！如果是我爹爹的話，一定會把你的畫掛得比我還要高，比我還要好！”

    她攥住他的手，像是急著表忠心一樣，斬釘截鐵的說：

    “紀卿雲！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是最棒的！你是我們阿芽學堂長得最好看的小朋友，也是畫畫得最好的！”

    紀卿雲受寵若驚，從來沒有人這樣用力誇過他，更是茫然：

    “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從不騙人的！”

    雲瑤光腳下床，從小櫃子裡面翻出了兩枚玉佩：

    “給你一個。”

    他伸手接過，仔細端詳著掌心的白玉。

    看起來不是什麼貴重的玉，甚至很廉價，除了長得還可以之外，根本帶不出手的那種款式。

    雲瑤拿著另外一個：“這個是蕭霆哥哥從集市上套圈圈套來的，雖說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是正好一人一個！

    我們兩個以後就是好朋友，你在家裏受了委屈不要緊，爹爹孃親喜歡不喜歡你也不要緊！

    以後瑤瑤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咱們以玉為信物！你受了委屈我會幫你！我雲瑤說到做到！”

    紀卿雲怔怔的看著他，將這顆小玉攥在手中：

    “你怎會……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長得好看啊！”她不假思索，攥他的手：

    “誰對我好，我對誰都很好的，但是瑤瑤發誓，我對你會最好！”

    兩隻小手十指相扣，黑紅的流蘇交纏到一起：

    “以後你在家裏受了委屈都可以來找我，等我再長大一點，我會幫你在你孃親面前討回公道！”

    紀卿雲怔怔的看著她。

    漆黑的頭髮，小姑娘頭上沒有任何珠飾，那張肉圓的小臉上滿是認真。

    漆黑的眸子裡也倒映著他的臉。

    他長噓一口氣，難掩心中激動，把玉佩放到衣裳裡，小聲喃喃：

    “我不需要太多人的喜歡，也不需要太多人的疼愛和誇獎，但是瑤瑤你是真心，那我也是真心，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那張略微有些青澀的臉，在陰影之下顯得更加深邃：

    “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