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卿雲注視她半晌，有雪花從他長睫下散落，化在眼底，宛若淚珠。

    他喃喃自語，更似嘲弄：“連忘記我，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嗎？”

    雲瑤自知失言，想要辯解：“不是的，我——”

    紀卿雲並未給她解釋的機會，只是將丹藥塞到她手中後，義無反顧的墜下山崖。

    她始料未及，反應迅速的伸出手去抓他。

    幻境內傳來通報：【幻境恢復正常。】

    雲瑤的手恰好與他飛揚的衣角擦過——

    少年的聲音低弱得似被風吹來：

    “我只是想要你的一點在意和喜歡，為什麼這麼難呢？”

    教室之中，所有學生都在驚呼。

    因為從他們的這個角度上來看，是雲瑤親手將紀卿雲推下的山崖。

    “嘭！！”

    墜落的重響盪漾在山峰中。

    勝利者已然出現。

    【恭喜雲瑤成為最後的贏家。】

    【恭喜獲得五十分和仙丹獎勵。】

    雲瑤瞬間出現在講臺上，手裏捏著丹藥，驚魂未定。

    教室內一片寂靜。

    女生們突然爆發了雷霆般的掌聲：“我們賭對了，雲瑤最厲害！”

    “雲瑤！雲瑤！！”

    而男生們極為喪氣，仰天哭嚎：“紀卿雲怎麼能輸啊！他可是我們最厲害的人啊！”

    “我哭了我哭了！紀卿雲，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雲瑤呆滯的站著，下意識看向卿雲。

    他依舊正襟危坐，墜落前那傷神的模樣全然沒有。

    就好像是她的幻覺。

    雲瑤心懷內疚，慢慢走到他身邊。

    卿雲忽然站起來，“師尊，我有些不適，可以請假休息嗎。”

    李煥並未多想，“去吧，記得跟你們師尊報備一下。”

    紀卿雲微微頷首，收拾了書本起身就走。

    全程沒有看她。

    雲瑤直挺挺站在過道里，明明這裏暖和如夏，卻感覺她依舊身處在幻境中，寒風凜冽得穿透骨縫。

    就連前桌都打了個寒戰：“我怎麼這麼冷呢？”

    而學生們面面相覷，察覺到一絲異樣，竊竊私語：

    “該不會是雲瑤在幻境裡面對紀卿雲用了手段纔將他推下懸崖的吧？不然就憑藉着她的能力怎麼可能推下去？”

    “我看也是，所以紀卿雲太生氣了，就不想跟她同桌了。”

    “……幻境就是讓我們自相殘殺的，我們做什麼都是對的不是嗎？她就算是使用了陰謀詭計也沒錯啊。紀卿雲應該不至於那麼矯情吧？”

    “那也不能太過陰損吧？她剛纔做出那種會翻死人屍體的事情就挺噁心了，證明這傢伙可以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不算是什麼好人。”

    若是平常，她聽見這些話必然會生氣。

    可眼下，雲瑤卻沒有什麼興致反駁，只落魄坐回座位上出神。

    下課之後，便是午休。

    學生們歡歡喜喜的衝出去，她卻沒有食慾，慢吞吞跟在隊伍最後面，反覆想整件事情。

    宋興燦還對剛纔的秘境意猶未盡，扯著她調侃：

    “我是跟紀卿雲一組的，還以為能抱住大佬大腿，結果竟然被你推下山崖了，姑奶奶到底還是姑奶奶，就是有能力。”

    她無心應答，也無心辯解，只垂眸不說話。

    陸離瞧她這樣，便猜測她可能是心情不佳，溫柔道：“興燦，你先幫我們去佔個位置，我們兩個有話說。”

    宋興燦極好打發，蹦蹦躂躂的去了，留下他們倆人在末尾。

    陸離直接說：“紀卿雲昨天晚上等了你一夜。”

    雲瑤雙眸黯淡無光，聞言更是傷身：“一直都沒休息嗎？”

    陸離頷首：“當時我們都想讓他休息，但他不願意，他一開始在你房間等，等了你一個時辰左右發現你沒來，就在大門口等。”

    說起這個，他還有些鬱悶：“寒冬臘月，他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那裏，注視遠方，六皇子甚至覺得他腦袋可能會有點問題。”

    雲瑤更為恍惚。

    因為在她腦海裏，浮現了紀卿雲站在大門口執幼等待自己的畫面。

    那雙眼睛，一定從未放棄過看著某個方向。

    她更覺得心裏悶痛，像誰緊緊扼住她的心口，更有些喘不過氣來。

    陸離也無奈的望著她：“連我都做不到他那種痴狂的樣子，一晚上都站在大門口沒閤眼，早上連飯也沒吃，就往學院趕，他以為你會來學院。”

    “臨到學院前，還偏偏要洗澡，原因是因為他不希望讓你有壞印象，怕你覺得他髒。”

    這麼一說，雲瑤也纔想起來，紀卿雲衣品很好，陪侍也選的很是講究。

    他的造型經常換，什麼顏色他都穿，就像是今天，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如同涼薄冷傲的鬼書生。

    陸離佩服道：“他很在乎你，我們誰都達不到他那個程度。”

    雲瑤更為懊惱：“我知道，我也道歉了，但他不想原諒我。”

    “那你是怎麼道歉的？”

    “我……”雲瑤有點難以啟齒，沮喪道：“我就說對不起，是我昨天跟月姬喝大了纔會不找他，我真不是故意的。”

    陸離嘴角抽了抽，甚是無語：“這話你都說得出來？”

    他補充道：“若你是他這樣痴痴等你一晚上，最後他輕描淡寫的說上一句對不起，昨晚喝大把你給忘了，然後企圖跟你重新和好，一點誠意都沒拿出來，你會原諒他嗎？”

    她被問住，更為懊悔：“我也是覺得……我太過分了。”

    “豈止是過分，簡直就是傷了人家的心。”陸離無奈的拍她肩膀，感嘆道：“你仔細想想吧，我今天早上還聽見他咳嗽幾聲，可能是生病了。”

    生病了？

    雲瑤心裏一緊，不自覺的扣著掌心。

    在外面站了一晚上，早上又沒吃飯，可不就是會生病嗎？

    哪怕是神仙，也是會生病的呀。

    她懊悔的嘆息一聲，快速衝進食堂。

    但紀卿雲沒來。

    平常跟他交好的周俊熙表示，他今天沒有胃口，所以沒來。

    那怎麼行？

    雲瑤走向販賣視窗，想買東西打包。

    可是這些琳琅滿目的商品，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紀卿雲喜歡吃什麼。

    她對他的瞭解，真是少之又少，只能主動向月姬請教。

    月姬不太想告訴她，但見她滿懷誠懇，還是掙扎著道：

    “紀卿雲口味清淡，最喜歡吃楚庭菜，主食愛吃豬豬包，有幾道重口菜他也比較愛吃，不過吃了之後會胃痛。”

    雲瑤一愣。

    豬豬包？那不是她愛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