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特別順快的滑下來並貼心整理了下褶皺：“哥哥你太見外啦，你要這麼說我不早就下來了嗎！”

    惟清冷笑。

    他似是天神般居高臨下睨著她，十分驕矜奢靡：“你為什麼在這裏？”

    “我在治療公主呀！”雲瑤雙手交疊在身前，有點心虛：“瑤瑤是大夫。”

    主要是她擔心帶會讓要賠珍珠，她沒有珍珠。

    於是小手不斷攪和著，餘光掃過腳尖又掃到他臉上，再掃過腳尖：

    “她的臉受傷嚴重，我可以植皮給她，不讓她毀容，還能讓她活下來。”

    她再指著輸血袋：“這個就是我給她輸血的，她失血過多，需要補血。”

    惟清劍眉幾乎都能夾扁一隻海米。

    雲瑤會醫術，他知道。

    那個女御醫竟然還敢瞞著他，故而愈發不爽：“所以，你真的是雲瑤，那個魔尊雲瑤，你沒死。”

    她一縮，有點想否認，但一想到自己這張臉，估計也是沒法否認，小心翼翼詢問：

    “內個，哥哥，大瑤瑤她有沒有跟你打架呀，有沒有……欺負你呀？”

    這般小心翼翼，反倒是讓惟清眼裏起了興味。

    緩緩落座於貝殼椅上，他魚尾甩動，矜貴儒雅：“她沒有欺負我。”

    雲瑤霎時一喜。

    男人徐徐道：“她不過就虐待我，把我丟到海灘上曬，看我能不能曬成個魚乾，把我關在魚缸裡面整整一年不來看我，把鞭子狠狠抽我而已。”

    “……”

    這……這還不叫欺負嗎？

    她心疼不已：“哥哥，你真的好善良啊，這你都不覺得是欺負嗎？”

    惟清嘴角一抽，看傻子般看她片刻：“你今年多大了？”

    雲瑤站好：“三歲半惹！”

    “那你之前為什麼是大人模樣？”

    “那是沉雪給我變得啦，他說他法術不防水，往水裏一泡果然不防水。”

    她豎起小胖手給他看，竭力證明自己的價值：“所以我是個小孩子，你別砍我頭好不好呀！？我可以救你妹妹哦！”

    惟清微微一怔，更加狐疑。

    誰說要殺她了？

    但他忽然想到剛纔那個女御醫那僵硬神情，還有派遣出的蝦兵蟹將。

    確實是在搜罪犯的樣子。

    他興味更濃，雙手交疊在身前，懶洋洋倚在椅子上：“哦？我怎麼就能相信你能把我妹妹救回來？萬一你騙我呢？你惹了我，我可不一定要放過你。”

    雲瑤聞言意料之中，依依不捨的抽出一把闊刀：“那瑤瑤把你打暈再給你妹妹治病，然後我再跑掉行嗎？”

    惟清：“？”

    她舉起闊刀，小腳前後扎馬步：“放心，我手法很好，打暈了好幾個人了，一點也不疼的。”

    “？？？”

    惟清匪夷所思的看她一會兒，笑了。

    他這一笑，恍若先前的梨樹花在狂風下宛若飛雪，嘩啦啦散了滿地。

    像高興，又好像不高興，漂亮魚尾也優雅的拍了拍，：“我以為你死透了，還真是禍害遺千年，原來你還能再活——你在幹什麼？”

    “治病啊。”雲瑤不解風情的站在床邊檢查少女情況，完全不講她放在眼裏：

    “哥哥你還有什麼話是你說吧，我聽著。”

    惟清無語凝噎，語氣裡竟然也有慍怒：

    “你叫我哥哥，看來你真是把我忘得一乾二淨，記得沉雪，卻不記得我。”

    四周隱隱有水龍捲捲起，他眼底陰鷙鋪天蓋地襲來：

    “雲瑤，我在你心裏就這麼不重要嗎？不如一個看不上你的獅子？”

    雲瑤聞言一怔，轉過身荒謬的看向他：“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啊哥哥？！”

    惟清哽住，水龍捲驟然消散，梨樹枝又開了花。

    所以他很重要咯？

    她卻認真道：“你當然不重要了！！你跟沉雪沒辦法比的！他比你好看！”

    惟清：“？”

    他真的很像給這傢伙一巴掌！

    但是他看了看悠朵，忍住了。

    雲瑤的醫術素來最好，死人能醫成活人，他只需要安靜等待就好。

    只是他有一疑惑：“你不跟她捆綁命源線？”

    雲瑤撅著小屁股吭哧吭哧給悠朵清創：“當然不，命源線會讓他們強制喜歡上瑤瑤，瑤瑤不喜歡。”

    哦？

    還不喜歡？

    他頗覺有趣，饒是怡然自得的拍拍魚尾，坐在一旁不說話了。

    以前兩個人在一起時，從未有過獨處的時候。

    因為她是魔尊，身邊永遠都跟著一群人，她表情永遠都是倦怠不耐，也不愛笑。

    ——“魔尊，臣又又又生孩子了，這第108個女兒等著您取名呢，您什麼時候有空過來喝喝滿月酒？”

    ——“魔尊，您應該找個男寵繁衍後代吧，起碼爭取下一任魔尊也是您的後代，但求您別找我兒子謝謝。”

    ——“魔尊！離大人他被殺了！那仙女求愛不得就污衊大人對她圖謀不軌……大人抵死不認，生生受了四十四道天雷，最後被剝骨抽筋扔下墮仙崖了。”

    主位上的女人良久沒有說話，沉默起身離開。

    等她回來，滿身是血，手裏還拎著閃閃發光的仙骨和屍首。

    再後來，天界找人來尋，她坐在山坡上，手裏捏著柄鐵扇。

    屍體漸漸堆積如山。

    她極有耐心，坐在屍堆上，趁著黃昏正好，像縫著草鞋的少女，一點點抽出仙根仙骨。

    她在眾人驚恐目光下笑得像只鵝。

    只有他走到她身邊，疑惑詢問：“離大人對你很重要嗎？”

    她忙著拆骨頭，低頭道：“當然不重要啊，只是他一直在我身邊，負責我飲食起居，只要我一回頭就能看見他，我已經習慣啦。”

    說著，雲瑤回頭看向身後。

    空無一人。

    笑容頓時苦澀不少，卻還是上挑嘴角：“你看，我看不見他了。”

    而後，雲瑤拿著那些仙骨打了一把三叉戟送給他，說是禮物。

    三叉戟金光燦爛，由上千個天兵仙骨打造，握在手中，能夠感覺到他們不甘而死的戾氣。

    她從沒說離大人重要。

    可她表現的一切，都是在告訴所有人，離大人重要，她身邊的每個人都很重要。

    想到這裏，惟清回過神，看向床上忙碌的身影，忽而開口：

    “雲瑤。”

    瑤瑤回眸看去，滿臉茫然。

    他眼眸愈發深邃：“留在我身邊吧，我養你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