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立刻恢復身形，小腦袋裏裝滿困惑：“可是瑤瑤不喜歡哭。”

    “你為什麼不喜歡哭。”

    她努起嘴巴，還挺清高：“哭鼻子是不勇敢的行為。”

    男人輕嗤，不以為然：“那阿紫都能哭你為什麼不能哭，她用哭欺負你，你就不能用哭欺負回去？”

    她撓了撓頭，並不理解：“但是瑤瑤可以打回去，為什麼要哭回去？”

    “你知道你上輩子為什麼會被人殺死嗎？”沉雪俯下身，認真的看著她：

    “就因為你殺心過重，能打就絕不動腦子，別人欺負你，你就打回去，而且還是雙倍，甚至有些時候你殘暴無理，仇人無數，很多人都討厭你，也包括我。”

    “就拿禍鬥來說，殺它的人是李百草，但你卻因為李百草殺了諸多條無辜生命，屠了鳳凰族滿門，其他人何嘗招惹過你？”

    “有的時候，不是非得要打敗她纔是解決辦法，這樣你身邊的人都會覺得你性情殘暴陰晴不定，過於極端，慢慢都把人給嚇跑了，你長大之後，還會走你上輩子的老路。”

    她聽得滿頭霧水，還是不理解：“那這次是我錯了嘛？”

    沉雪搖頭，教育道：“你本意沒錯，但錯在了方法，你想一想，當時你感覺到疼痛時立刻說你被紮了，她一罵你，你就坐在地上打滾，你爹會說你嗎？”

    她皺眉想了一會兒，咕噥著：“爹爹可能會向着我。”

    “不是可能，是一定。”沉雪蹲下來，湛藍色的眸子裡裝滿笑意：

    “對待臭無賴，就得用臭無賴的方法，讓她沒有地方可無賴。你的缺點，就是太過直白暴躁。”

    雲瑤眉心攏起，漸漸明白過來：“瑤瑤知道了。”

    下一次阿紫欺負她，她就坐在地上哭，就像她那樣。

    可是，她來不及了。

    她又委屈低頭：“我跟爹爹已經沒有關係了，他以後都不想要再理我了。”

    沉雪聞言挑眉，眼裏閃過笑意。

    只怕是鳳千瀾要比她還要後悔。

    他輕舔嘴角，藍眸中帶著興味：

    “那你要不要去找你親爹？你跟鳳千瀾吵架這事兒絕對瞞不過他，若是你失蹤太久，鳳千瀾可能會遭殃，你想讓你爹爹捱打嗎？”

    雲瑤一怔，攥著裙子搖頭。

    那她，就先去皇宮住一陣子吧。

    -

    皇宮中，御書房內——

    鳳千瀾跪在正中央，表情陰沉，坦然接受著幾位皇子和皇帝盛滿怒意的目光。

    雲瑤與他吵架過去的一個時辰之後消失無蹤，皇上知道之後勃然大怒，直接將他宣入宮中。

    “朕有沒有說過，現在雲瑤跟你關係好，所以朕的女兒就先交給你來撫養？”

    鳳千瀾深吸一口氣，認命合上雙眸：“您說過。”

    帝王獰笑，抄起硯臺朝他臉上砸去！

    “咣!”的一聲巨響，溫熱血跡順著他額角緩緩滲出。

    鳳千瀾似是不知疼痛，垂眸不語。

    其他人驚慌失措的跪了一地。

    帝王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鮮少會如此發怒，眼下如同暴躁獅子般指著鳳千瀾呵斥：

    “你怎麼給朕養的？！她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朕不砍了你的頭！”

    話音剛落，太監小碎步跑進房內，屈膝跪地：“皇上！鳳小姐來了！”

    鳳千瀾黯淡眸子倏然閃過光亮，回頭看去。

    小姑娘跨過高檻，哭得似是小核桃的眼睛與他四目相對。

    沒有受傷，除了頭髮凌亂點之外，沒有半點狼狽。

    他鬆了口氣。

    萬幸，她沒受傷。

    雲瑤也在打量著他。

    鳳千瀾素來愛美，可現下發型凌亂，半邊臉還佔有血跡，隨著他那精緻五官，有種讓人不得不對他魂牽夢縈的脆弱感。

    而對方看到她，嘴角也一點點牽起，眼裏緊繃的神情漸漸釋然，視線沒有一刻從她身上挪開。

    彷彿這瞬間，六位皇子和皇帝都成了陪襯。

    她看著男人不斷涌出血液的傷口，遲疑掏出帕子：

    “你流血了。”

    奶音軟得讓人心生憐惜。

    鳳千瀾眸光微閃，骨節分明的手掌扣着那粉嫩帕子，目光如鉤的看著她：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她聞言更覺委屈，癟嘴不言，忽然被人扯著胳膊離開：

    “她當然沒有回來，她一定是來找朕的！”

    她被皇帝強制抱在懷中，對方先仔細打量了下她，確保她身上沒有傷口才鬆了口氣，繼續埋怨：

    “你說你，怎麼能夠因為一點小事兒就賭氣離開？朕已經在跟修仙島那邊溝通了，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罷，帝王幽幽掃向鳳千瀾，如同得到玩具般的小孩子得意道：

    “有些人不給你伸張正義，朕來幫你，有些人不分青後皁白，腦子不好使，可朕心卻是明鏡，就算是你做錯事情，朕也能夠幫親不幫理。”

    他越是這麼說，鳳千瀾臉色就越是難看，扣着帕子的手顫抖著，僵直著。

    最終也只是沉默。

    雲瑤坐在皇帝懷中，不忍看他這樣子，別過頭低聲道：

    “父皇……讓他走吧，他流血了，需要好好包紮。”

    這聲父皇叫得皇帝眉開眼笑，登時大手一揮：“行了鳳千瀾，你走吧！”

    鳳千瀾聞言抬眸，黯淡眸光只朝著雲瑤射來。

    他薄唇緊抿，欲言又止，最終慢慢起身。

    許是跪得久了，他還踉蹌一下，從袖兜中拿出一枚腰牌：

    “那這個……小姐還要嗎？”

    是她丟棄的那塊。

    皇帝眉心緊鎖，煩躁催促：“把你的東西都拿走，什麼也不許留！”

    鳳千瀾倏然垂下眼睫，聲音彷彿也在這一刻脫力很多：“是。”

    他緩慢將腰牌收好，一瘸一拐向門外走去。

    背影佝僂，氣場全無，再不復初見時意氣風發之態，一個轉身，消失在門口。

    房間內歸於一片平靜。

    抱著雲瑤的皇帝趕走爭寵仇敵，心裏高興得一匹，興沖沖道：

    “瑤瑤，沒關係，你留在朕的身邊，朕先想辦法認你做義女，給你公主規制，你放心，朕永遠都會寵——瑤瑤!你去哪？！！”

    雲瑤提著裙子跑向外麵，根本沒聽她親爹說什麼。

    她的腦袋裏反覆迴圈著那佝僂身影，驅使著她去追趕，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門外：

    “爹爹！！”

    宮門口，紅衣男人回眸。

    秋風拂過髮絲，掠過他蒼白臉頰，黯淡傷神的眸子裡，彷彿映著一汪死海。

    雲瑤猶豫了下，衝着他張開雙臂：

    “你願意接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