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被強硬按頭，後頸被狠狠拍了一巴掌，瞬間撩起一片火辣疼痛。

    她來不及感覺疼，被順勢扣在畫卷上。

    上官姐姐畫得很真實。

    粉色牡丹還未完成，卻已經能夠預料到將來的美色。

    劉然聲音似夢魘般：“你看到了嗎？她們所有人畫得特別好，就你一個人畫得不好！！我是不是該說你？”

    小姑娘身形一顫，眼中的不確定愈發清晰。

    上官婉儀緊張道：“瑤瑤，你不能相信她說的話，我們所有人都是自小開始繪畫，丹青對我們來說形同吃飯，你不能跟我們比啊！”

    其他女生也都不自覺點點頭。

    琴棋書畫對他們來說，已然是家常便飯。

    劉然卻冷笑：“你們快別給她找藉口了，我侄女也才三歲怎麼就能畫好，怎麼你就不行？！你就是一事無成，這輩子都是廢物，這輩子都畫不好！！”

    雲瑤被拎著後脖頸，眼中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漸漸變得頹然。

    劉然拉著她回到講臺上，按著她跪下：“繼續畫！”

    雙膝跪地，發出悶響，雲瑤疼得眼冒淚光，趕緊擦擦眼淚，提筆作畫。

    她可以的，她一定能行！

    劉然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中劃過一抹快意。

    成了。

    不管她身邊有多少厲害人物，只要是她開始懷疑自己，對自己不自信，就是她漸漸走下坡路的開始。

    人啊，一旦從自己心裏打擊自己，那就是一擊必中，刀刀戳肉。

    小孩子也是一樣。

    半個時辰之內，教室裏麵迴盪著劉然尖銳的斥責聲——

    “你這是畫得什麼東西？！我怎麼看不出來？”

    “你發揮什麼想象，你見過花朵長這樣子嗎？你見過花朵上面還有笑臉嗎？”

    “我告訴你，你給我好好畫，別給我發揮那些沒有用的東西，你別找打！”

    “我三歲侄女畫的比你好多了！”

    “你這樣一輩子怎麼出息啊，你是不是想要丟我的臉！出去別說是我教的你！”

    -

    而與此同時，芽芽學堂內，紀卿雲手握湖筆，遲遲不肯下筆。

    他視線掃過身側空蕩蕩的位置，又看了看習慣擺在中間的丹青鐵盒，愈發失落。

    沒有瑤瑤在，他什麼都不想幹。

    阿姨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溫聲詢問：“怎麼了卿雲，不舒服嗎？”

    他搖頭。

    恰時，桌前的小朋友舉著宣紙回頭：“阿姨，你看我畫得好不好？”

    卿雲見這畫作不禁皺眉。

    今天本來是畫小雞崽，可這小妹妹畫得壓根就不是雞，而是兩個墨團，幾乎都要將整個宣紙染成黑色。

    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但阿姨卻是驚喜挑眉：“哎呀，畫得這麼好，你告訴阿姨，小雞的眼睛在哪裏啊？”

    小姑娘有板有眼的一一介紹。

    其實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出來。

    紀卿雲表情複雜，扭頭看向看得津津有味的阿姨。

    他懷疑自己腦袋是不是壞了，小聲詢問：“阿姨，她畫得那麼難看，你為什麼還要誇獎她呢。”

    “為什麼不誇獎呢？”阿姨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蛋：

    “你誇獎她，她會更加努力，更何況畫得不好看又不是錯，時間還長，她還會長大，會畫得越來越好，你說對吧？”

    說罷，阿姨起身敲敲他桌面：“你再不畫，我就告訴雲瑤你今天表現不好，她也在學畫畫呢。”

    紀卿雲聞言一怔，認真下筆。

    那可不行。

    他可不能讓瑤瑤知道他不夠優秀。

    一想到這裏，他又無精打采。

    也不知道瑤瑤怎麼樣了。

    -

    “這就是你最後的成果嗎？”

    劉然單手拎著畫紙，看上面歪歪扭扭的一朵小雛菊，反手摔到地上：“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雲瑤驚得向旁邊挪動兩步，小臉嚇得鐵青，雙手攪和在身前，不敢吭聲。

    上官婉儀與沈瑩瑩站在走廊上看得心絞。

    雲瑤什麼時候這樣過？她從來都是充滿活力，就像永遠不知疲倦的小狼崽。

    如今氣場壓低，宛若那畫紙上突兀的小雛菊，寫滿了不自信。

    其他參賽選手不禁感嘆：“這劉然夫子還真是要嚇死人了，哪有她那麼教人的？”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問題，愛之深責之切，夫子打我們，訓斥我們都是天經地義的。”

    “我也是，我當初在學古箏時也被打手心罰站，把我罵得狗血噴頭。”

    沈瑩瑩越聽臉色越黑：“這只是個孩子，被這麼罵誰能受得了？”

    女生們面面相覷，也很無奈：“可是沈小姐，夫子不就是這樣嗎？師者父母也，我們不能還嘴，否則就是不尊師重道，那可是大過。”

    是啊，師如父母，學生自當如兒般孝敬，不能頂撞，不能反抗。

    否則會被驅逐出院。

    沈瑩瑩氣得攥拳，恨不得掏出大闊刀給劉然開瓢：“這傢伙仗著先生可以爲所欲爲，就過來欺負人！”

    而室內，雲瑤垂手攪在身前，極其不自信。

    她開始想畫荷花。

    但是一畫，劉然就開始撕她的紙。

    她後來想畫牡丹，但剛動手開始畫葉子，她就說葉子不好。

    沒有辦法，她只能畫小雛菊，最小最簡單，不會被她撕開。

    但即便如此，還是被斥責了。

    或者說，斥責聲從一開始都沒停過。

    劉然眼前摞著厚厚一摞畫作，掃了眼小姑娘，語氣不善：

    “把畫軸撿起來！”

    雲瑤身形輕顫，乖乖聽話將畫軸撿起，杵在原地不動。

    劉然：“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把東西給我送過來？難道還要我請你不成？”

    她連連搖頭，將畫軸送給劉然，眼神誠懇：

    “先生，要不，你教教我吧，瑤瑤一定會努力學習的。”

    “我教你？”劉然眉梢一挑，反而鄙夷道：“你有多大的本事好意思讓我教你？我可不教廢物！”

    說罷，她拿出裡面最好的一副畫作與她的作對比：“你看到沒，這就是差距，待會兒我就會把它拿到校門告示那裏去貼著！”

    什麼？

    貼著？

    雲瑤臉色一變，伸手去拿：“不行呀先生，瑤瑤這個沒畫好。”

    “就是要你沒畫好的！”對方站起來，拿著畫軸蠻不講理道：

    “我告訴你，如果沒有人教育你，你就不知道你自己現在有多差勁！！這兩幅畫我給你掛到告示欄上去，讓大家看看你創造出了什麼創世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