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民間逆賊死灰復燃，說不定這次黃河決堤就和他們有關。

    沐卿若二人不動聲色，吃過飯後就離開了那小飯館回到住處。

    “你怎麼看？”赫連蕭問。

    沐卿若冷笑一聲：“只怕這次黃河決堤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赫連蕭點頭：“決堤之前半個月就有流言傳出，可官府卻沒有疏散百姓，也沒有任何補救措施，只一味地伸手問朝廷要錢，要說這裏頭沒貓膩，我是絕對不相信的。”

    “你懷疑官府和賊人有勾結？”

    “很有可能。”

    好在他們是微服出巡，幾乎沒有人知道帝后已經快要到災區，看來是該加快速度，儘快調查清楚事情真相了。

    沐卿若收拾行裝，赫連蕭看她這幾日憔悴了許多十分不捨：“還是休息一晚再走吧？”

    “路上休息也是一樣的，事不宜遲，萬一咱們微服出巡的訊息走漏了，那些人做了手腳，咱們不就是白跑一趟了嗎。”沐卿若太瞭解那些貪官汙吏了，真本事沒有，欺上瞞下個個都是好手。

    更何況這次又有質疑赫連蕭帝位來路不正的流言，不差清楚更是後患無窮。

    一行人當即收拾打點，又在小鎮補充了經放的食物，便匆匆上了官道，往黃泛區一路疾馳。

    他們剛離開不久，小鎮上一個不起眼的普通農家院前，身穿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叩響門閂。

    應門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婆子，警惕地問了幾句後纔開門，確定沒有人跟隨，才側身讓玄衣男子進去。

    “宗主可在？”

    婆子道：“在，你大白天過來做什麼？”

    玄衣男子進門給王有儀行禮，回稟道：“果然不出宗主所料，帝后果然微服出巡，他們雖然隱藏蹤跡，不過今日可巧在鎮上飯館吃飯，皇后身上濃郁的聖靈之光讓我很不舒服，我看到過皇后的畫像，肯定是她沒錯。”

    王有儀聽到他的話，冷笑道：“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好好好，傳我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擊殺赫連蕭沐卿若，生死不論！”

    當初在仰光草原受到的屈辱，她都要討回來！

    夜幕降臨，赫連蕭一行離開小鎮差不多五十多裡，途徑一處小廟時恰好下起雨，不得不進去躲雨。

    進去之後才知道，這是一座廢棄的小廟，已經成了乞丐容身之處。

    神像雖然還在，但是因為無人維護上頭的彩漆已經斑駁，蜘蛛網重重疊疊地，擋住了神像原本的模樣，在火光的映襯下有幾分恐怖。

    他們進去的時候，驚動了裡頭的乞丐，二十多人呼呼啦啦站起來，手裏拿著木棍鐵鍬當做防身武器，戒備地看著他們。

    赫連蕭拱拱手，和善地說：“打擾各位實在不是我等本意，只是途徑貴寶地，偏下起了大雨，我們幾個男人還好，夫人體弱受不得寒，煩勞各位通融一下，讓我們在這躲雨，雨停之後我們立刻就走。”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赫連蕭通身的氣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乞丐中走出一個壯年男人，沉著臉把他們打量一番，道：“深更半夜的，你們有錢人不打尖住店，到這荒郊野嶺幹什麼。”

    赫連蕭道：“我是在京城行商的，突聞黃河決堤擔心家中老母，這才日夜兼程。”

    那男人臉色好看了一點，說：“原來如此，罷了，你們就在那邊避雨，動作輕一點，別打擾我們睡覺。”

    說罷，他招呼一眾乞丐躺回稻草上，自己則坐在火堆旁，雖沒有說什麼，不過很明顯是信不過他們，所以特意防備。

    荒郊野嶺又都是陌生人，防備些也是理所應當的。所以沐卿若他們也不在意，對那人笑了笑，便在靠近門口處坐下。

    赫連蕭一坐下就皺了皺眉頭，雖然現在已經初夏天氣不冷，但因為下雨所以地上潮溼冰冷，他身強體壯不在乎，但不忍心沐卿若也吃苦。

    環視一圈在牆角發現了劈好碼放的整整齊齊的乾柴，一看就是有主的。

    “兄臺，請問那邊的柴火是你們的吧？”赫連蕭壓低了聲音問。

    那男人抬起眼皮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赫連蕭道：“打個商量，我能否買一些？天氣潮溼，我夫人體弱扛不住。”

    “不過一點柴火，你自取用就是。”那人說著，從腰間取下葫蘆，仰頭喝了一口，便雙手抱胸閉目養神不說話了。

    赫連蕭讓隨行的侍衛取了柴火點燃，沐卿若雖然並沒有赫連蕭以為得那般嬌弱，但在大雨寒風中能有火堆取暖，還是舒服了不少。

    “餓了吧？”赫連蕭又取了在鎮上購買的餅，放在火堆上慢慢烘烤，很快麥香味就在小小的破廟裏瀰漫開來。

    那男人倒是沒什麼，一動不動地繼續閉目養神。

    他身後稻草堆上有人按捺不住了，偷偷地抬起頭往他們那邊嚮往，被香味引誘地直吞口水，竟一骨碌爬了起來，伸長脖子往他們那裏看。

    沐卿若也看到了對方，是個穿得破破爛爛一身補丁的小乞丐，最多十四五歲的樣子，雖然蓬頭垢面，但五官特別好看，要是洗漱乾淨，估計定是位美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沐卿若也不例外，想著這麼好看的人怎麼淪落成了乞丐，把自己弄得這麼髒估計也是怕有人心懷不軌，同爲女子的沐卿若難免生出憐惜之意。

    她對著小乞丐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拿餅。

    小乞丐看了看火堆旁的男人，見對方似乎沒有反應，輕手輕腳地挪過去，接過沐卿若的餅就往嘴裏塞，還不忘道謝：“謝謝姐姐，姐姐人美心善，以後一定能嫁得如意郎君，做少奶奶享福一輩子。”

    這時，火堆旁的男人睜開眼睛，看著狼吞虎嚥的小乞丐十分無奈，對赫連蕭拱拱手，道：“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今年年景不好，我們已經很久沒吃過飽飯，讓你們見笑了。七七，還不快謝謝各位大爺夫人。”

    叫七七的小乞丐已經把一張餅塞進肚子，一抹嘴道：“我都謝過了。”

    “快去睡吧。”沐卿若對小乞丐溫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