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灝進了清苑酒樓的門，方纔在外面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看他的姑娘們，這時才走出來，一個兩個都伸長了脖子，遠遠的往酒樓裡張望。

    “楚大人？莫非就是元嘉長公主的兒子，當朝御史大夫，楚灝麼？”

    “早聽聞他風華無兩，容貌俊逸，今日得見，才知京城真有此等人物……”

    “誰說他還是御史大夫了，他現在可是當朝太傅！”

    “啊！不僅出身高貴，還如此年輕有為，還高大英俊，實在是……”說話的人紅了臉。

    “你臉紅什麼？人家那是真真的皇親國戚，別說娶妻了，就是納妾，都得納個有身份背景的姑娘，咱們這種普通老百姓，還是別想了吧！”

    “哼，你懂不懂世間還有‘真愛’二字？”

    “這兩個字我都會寫，怎樣呢？”

    “怎樣？誰能保證，他下一秒不會成為我的真愛，而我下一秒，又不會成為他的真愛呢？”

    周圍幾個姑娘哈哈大笑：“少做夢了。”

    話雖這麼說，但她們卻也都做著這個夢，沒一會兒，人全都坐進了清苑酒樓，只不過，楚灝當然是坐在雅間，她們在外面並不能見到。

    楚灝平時是不常在市井“拋頭露面”的，因他身份尊貴，又不同其他公子哥那樣愛好玩樂，所以尋常姑娘很難得見到他，但關於他的傳言卻一直流傳在外。

    “你們說，這個楚大公子，怎麼會來清苑這種酒樓呀？”

    “清苑怎麼了，他們家也挺貴的。”

    “那是對咱們來說，對人家那種皇親國戚，還差這點？”

    “倒也是。”

    “要我說呀，人家就是路過，想來就來了，哪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掌櫃的在雅間忙前忙後的招待楚灝，出來時聽小二說，店裏來了不少客人，就順便去大堂看了一眼。

    “好傢伙，怎麼全是年輕姑娘？”

    小二說：“還不是爲了樓上那位。”

    掌櫃的搖頭笑了：“這年輕就是好啊，還敢白日做夢，哈哈。”

    笑過之後，掌櫃的趕忙走到後廚，急急的對朱鶯鶯說：“朱師傅！快！快！先不做這個，先出一盤最好的魚生，太傅大人來了！！”

    “楚大人來了？”朱鶯鶯驚喜了一下，便從手上的河豚中切下最好的肌肉部分，而後片做薄如蟬翼的生魚片。

    因為是馬上就吃，所以就不用在盤子裡放冰塊了，朱鶯鶯把盤子放在冰水中過了一遍，然後纔將魚生細緻的擺盤成太陽、花的形狀，做好這些，大約花了十分鐘。

    然後就是配以蘿蔔泥點綴，空白處放上一碟調好的蘸醬。

    朱鶯鶯收回手，當下稍作停頓，暗暗思忖，楚灝都來了，她自然也想見他，找個什麼理由好呢？

    想了想，朱鶯鶯對掌櫃的說：“掌櫃的，這河豚魚生畢竟吃的人少，而且之前一直也沒有人會處理，吃的都是帶毒的河豚，恐怕楚大人也會有所疑慮，所以，不如我送過去吧，如果他問起，我也可以回答一二。”

    聽上去還挺有道理的吧。朱鶯鶯心想。

    掌櫃的卻道：“不用……咳！”他被口水嗆到了一下。

    “不用嘛？”朱鶯鶯不能理解。

    掌櫃的繼續說：“不用你說，楚大人早跟你想到一塊兒去了，他讓你親自給他上菜！你快過去吧！”

    “行。”朱鶯鶯這才笑著點點頭。

    來到雅間，朱鶯鶯看到楚灝背對門外坐著，身姿挺拔優美，穿的是一身玄色衣服，頂上以銀冠束髮，確實貴氣逼人。

    朱鶯鶯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在楚灝的身邊跪坐下了，她把魚生盤放置於桌面正中，而後眸光低垂，雙手合攏放在大腿上，頭往楚灝的方向側過去，學著一副柔媚的樣子道：“楚大人，您點的河豚魚生。”

    雅間的門早在朱鶯鶯進來時，就已經被楚灝的隨從關上了。

    楚灝是第一次見到朱鶯鶯如小女子般順從的模樣，這時看著她，也知道她是故意仿著酒樓侍女的做派，便拿起桌上的摺扇，用扇子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算是犧牲自己配合她，做一回調、戲侍女的公子哥。

    “你花名叫什麼？”楚灝配合着朱鶯鶯的情景戲，因此問道。

    “哎呀，楚……”朱鶯鶯正模仿得起勁，動了動肩膀後，纔想含羞看向楚灝，雅間的門卻忽然開了。

    掌櫃的人未到，聲音先傳來：“楚大人，您可需要小酌幾杯？我們店裏有上好的女兒紅！”

    他看向朱鶯鶯跟楚灝。

    咔嚓一聲。

    朱鶯鶯已經一把子抓住楚灝的摺扇，並且不小心把扇子給折斷了，她也早就收起了什麼含羞，什麼柔媚的表情，上半身更是坐得比門板還直，她繼續剛纔的話道：“楚大人，您放心，河豚有毒的部分我都處理掉了，河豚肉是沒有毒的。”

    “哦，是嘛？”楚灝淡淡迴應一句，接著才轉頭看向掌櫃。

    對上他的目光，掌櫃的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心想，怎麼楚大人好像有點不悅的樣子，難道是朱師傅惹他生氣了嗎？還是他覺得女兒紅太普通，配不上他的身份，覺得是清苑怠慢了他？

    想著掌櫃的忙道：“楚大人，雖說只是女兒紅，但真的是頂頂好的酒，是咱們店裏的鎮店之寶！否則也不敢拿到您的面前獻醜呀！”

    楚灝這才收了收不悅的神色，道：“我今日不飲酒，上些茶來便是。”

    “是，是。”掌櫃的道。

    朱鶯鶯主動說：“我去吧。”她看向楚灝，“我去給大人上茶，請稍等。”

    她起身與掌櫃的一同走出去，到外面時，掌櫃的隨口問：“朱師傅，方纔太傅大人為何用扇子抵著你的下巴呀？”

    聽他語氣，好像只是單純的好奇。

    “你看到了？！”朱鶯鶯先是驚訝加羞恥，接著才馬上胡謅道：“額，因為我剛纔給楚大人試吃來著，所以他把我下巴抬起來，檢視我有沒有中毒。”

    “原來如此。”掌櫃的道，“你跟楚大人關係確實好呀，他那麼大一個官兒，在你面前都沒有架子，得是知己之交了吧？”

    朱鶯鶯便說：“是。”

    只不過，此知己非彼知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