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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解牛

    元嘉公主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問九王妃,這讓九王妃猶豫了,她若說是,好像馬上就會得罪了元嘉公主,若說不是,不久之後也會得罪楚灝。

    九王妃只好對元嘉公主說:“長公主,不知道的事我不敢亂說,而且,這個小姑娘在我府上當廚娘時,從未有作惡之舉,一直都是矜矜業業,也許,她真的只是丟了照身帖呢?”

    這下無人反駁,就連剛纔叫得最兇的,張貴妃家的官員們,都沒再開腔了,誰不怕得罪了楚灝?

    易君澤馬上道:“萬歲爺,既然是民間的廚娘,不懂宮規就更正常不過了,暄妍公主尚且不知道,擅自封女官是錯,她一個被召進宮中,無權拒絕的普通百姓,又如何能知道?恐怕她上一刻還對自己走了運而沾沾自喜,下一刻卻不知為何,就成了眾矢之的。”

    禮部尚書郎的切入點,果然總是更有道理一些。

    當下,似乎已經沒有道理可以治朱鶯鶯的罪了,起碼也不能是死罪。

    皇帝問朱鶯鶯道:“你是哪裏人?”

    因為朱鶯鶯剛纔一番話還算有些魄力,所以皇帝願意問上一問。

    朱鶯鶯回答:“民女是臨江城上關村朱氏屠夫家的女兒。”

    她已經自稱“民女”,而非“奴婢”,經過剛纔這一遭,她已經單方面跟這些皇室割席了。

    一聽朱鶯鶯沒有身份背景,剛纔被“太傅”二字唬住的人們,忽然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唾沫星子:“故意編到那麼遠的臨江城,就是爲了不能馬上查明身份吧?”

    “屠夫家的女兒,那又怎麼會是廚娘,該是個女屠夫纔對!”

    “屠夫,不就是殺手的別稱嘛?!”

    皇帝道:“你若能尋得照身帖來,便可自證清白。”

    朱鶯鶯道:“想將我除之而後快的人,早將一切佈置好了,我的照身帖不是丟的,而是被人偷去的,不過,我可以證明我是屠夫家出身的廚娘,我的技藝,不是隨便一個旁的人就能做到的,若我展示之後,有人能模仿出來,我願意、揮刀自盡。”

    說最後一句狠話的時候,朱鶯鶯也下了很大的決心,她只希望,御廚中不要有人出來拆她的臺就好了,不過她今日在御膳房的菜中,也沒有看到刀功特別厲害的菜品。

    皇帝並不把朱鶯鶯的生死太當回事,從他前面隨意的就要處置了朱鶯鶯一樣,這時他把朱鶯鶯的“生死狀”當成笑話,說:“有點意思啊,正好今日還沒有上表演節目,朕就看看你有何技藝。”

    很快,攀星樓前的空地上,鋪上了一塊乾淨的白布,一頭殺好的牛被放在了上面,朱鶯鶯手持一把雙刃尖頭菜刀站在旁邊,周圍是一圈持槍圍著她的御前護衛。

    有人向皇帝進言:“萬歲爺,要不您先回避到攀星樓上吧?這萬一真是個刺客呢?”

    皇帝道:“一個小女子,難道朕還能怕了她不成?傳令過去,讓她馬上開始。”

    其實朱鶯鶯已經在離著攀星樓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了,她又不是孫悟空轉世,還能飛到皇帝面前行刺他?

    太監小跑過來傳令,朱鶯鶯於是開始。

    庖丁解牛,其實更多的只是個傳說,具體技藝如何,早就無從查證了,但後人逐漸將這一傳說實際化,到了現代,更是有各種理論研究,輔助實現這項看起來玄乎其玄的解牛技藝。

    朱鶯鶯一邊摸著牛的骨骼走勢,一邊下刀,解牛的步驟圖早就熟記在她的心中,一段時間之後,正當攀星樓前的貴族們等得有些不耐煩時,朱鶯鶯站了起來。

    這時她面前的“牛”,還是完整的。

    攀星樓那邊一片莫名其妙之聲:“這小姑娘,怕不是在作法吧?”

    “鬧了半天,耍我們呢?”

    “萬歲爺,她這可算是欺君之罪呀!”

    皇帝看出來那頭牛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所以他說:“再且看看。”

    這時朱鶯鶯反手拿著刀,往下揮舞了一下,整頭牛一下從中間分開,乾淨利落的骨肉分離,切開的部位紋理清晰,白色的牛排根根豎立著,堪稱完美的分解。

    這下不用朱鶯鶯解釋,在場這些飽讀詩書,喜歡引經據典的人,也知道她表演的是什麼了。

    “僅僅一刀,這……難道便是莊公讚美過的庖丁解牛?”

    “想不到,世間真有此技!”

    “難得一見,神哉,妙哉!”

    “莫非這女子,是庖丁後人不成?!”

    皇帝哈哈大笑,他看出了朱鶯鶯最後那一刀的技巧,無非是剩了中間的牛皮沒有割斷,前面卻從兩邊伸手進去分割了那麼久,不過能憑著技巧“盲切”,也算是她厲害。

    笑過之後,皇帝道:“傳上來。”

    總管太監高聲轉述道:“傳!”

    朱鶯鶯用的刀被沒收了,他們又把她押到御前,這時皇帝說:“好呀,既有屠夫之技,又有廚娘之巧。”

    暄妍公主這時跑到皇帝身邊道:“父皇!我怎麼可能隨便給人封做女官嘛?鶯鶯她的手藝,比尚食局任何一個女官都要好!她的甜點也做得特別好吃!”

    “好,好,朕信了。”皇帝道,而後他對朱鶯鶯說:“你回去把照身帖辦得了,朕允許你繼續留在尚食局當差。”

    朱鶯鶯正要拒絕,卻有人比她還要著急,張貴妃那些人見到不僅暄妍公主沒事,朱鶯鶯也馬上要得到赦免,趕忙繼續吹風:“萬歲爺,她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技藝,不更說明她的成長經歷非比尋常,說不定就是個殺手,能殺得了人,當然也能處理得了牛。”

    “是呀,萬歲爺,就這麼把她放出去,讓她跑了可怎麼辦?”

    “再說了,她偷菜的事,萬歲爺您還沒追究呢!”

    吹風的只有嬪妃了,官員們都沒有再摻和,因為比起這些宮裏的女人們,他們更清楚,當下不得罪楚灝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皇帝有些煩了:“那你們說,該如何?”

    嬪妃們面面相覷,隨後張貴妃一咬牙道:“就該當是身份不明論處!按律正法!”

    她的女兒榮安公主,是除了暄妍公主外,唯一隨皇帝到華清園避暑的公主,也是除暄妍公主外,最受皇帝寵愛的公主,奈何處處總被暄妍公主壓一頭,所以背地裏,她們母女對暄妍公主的仇恨是最大的,今日不能讓暄妍公主吃點苦頭,張貴妃實在不爽。

    忽然一個聲音從席間傳來:“我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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