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酒歌扭過頭，“你的孩子？二舅母的孩子不是在將軍府嗎？二舅舅寵愛如斯，哪兒有什麼需要我來幫忙的理？”

    “不，不是成兒，是我在段府寄養的孩子。”

    張婉緩緩說道，胳膊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一樣，緩緩垂了下來，指尖卻抓著洛酒歌的衣袖。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王妃前幾日把哥哥帶走以後，應該知道了很多事情了，王妃也調查過我以前在人牙子那邊的事情。”

    “我輾轉了好幾個富家子女家裏麵去當婢子，無論身份大小，受寵與否，我心裏都記得我只是一個婢子。”

    “我十四歲的時候就進入了將軍府，但是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段家大公子身邊當婢，後來段公子因我被仇家陷害而死。”

    “公子有一個孩子，從小痴傻，被段家人所不齒，後來還想著要扔掉隨著公子一同赴黃泉，我心中不忍，百般哀求才留了下來。”

    洛酒歌心中瞭然。

    張婉十幾歲在段家當婢女，心思玲瓏，被大公子賞識也很正常。

    兩人情誼漸深，又看不得這孩子在自家主宅裡面受苦受難，所以受限於人也很正常。

    洛酒歌眼神一凝，朝她看過去。

    “這孩子是你和段家大公子的？雖然你們二人主僕情深，但是這孩子除了父親不還有母親嗎？為何偏偏你去招攬上了這麻煩事？”

    “更何況，你若是真心疼這孩子，和二舅舅成婚以後把他接到將軍府以禮相待也不是不行，怎的家中沒人知道，你還偷偷幫助段家？”

    畢竟在她口中說出來的段家，怎麼聽著都不像是個多好的人家。

    威脅別人，燒死孩子，丟棄自家公子，這是有情人家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說起這個，張婉眉眼低垂，搖了搖頭。

    “不是的，這孩子不是我的，不過孩子的母親，是一同和我入府的婢女，我與她每日玩鬧，她就像我的姐姐一般。”

    她漸漸抬起頭，眼中帶著淒涼意味。

    和眾多商賈之人一樣。

    段家大公子是段家一心培養將要繼承段家錦緞莊的主子。

    畢竟段家三個孩子，段二少爺從小就是個病秧子，天天就是喝藥休息，被段家當成廢物來養。

    段三小姐又是個女娃娃，琴棋書畫不喜歡，平日裏囂張跋扈的很，頂多了就是個聯姻的。

    所以府中關於商鋪的一切就交給了段家大少爺。

    但是段家後院又分成了兩派。

    段大少爺是亡妻的兒子，雖然是個長子，但是不受寵愛，可段二少爺和段三小姐就不一樣了。

    母親是歌姬出生，年輕貌美，一雙眼睛好像能勾了男人的魂魄一般。

    靠著一夜露水情緣勾搭上了段家老爺，回府後備受寵愛，又生了兩個孩子。

    就算兩個孩子有什麼缺點，在段老爺看來，也無甚大事，後來連段老夫人都被哄的開開心心的。

    不過段老爺也不傻，在段大少爺的培養上面，一樣也沒有落下。

    於是在一個風氣敗壞的家庭裡面，卻出現了一個根正苗紅的大公子。

    他和段老爺鬧崩，就是因為他要娶一個婢子為妻。

    婢子長相清秀，賢淑良雅，平日裏又幫助段少爺許多事情，本來應當是個好好的緣分，卻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被阻止。

    張婉就是那時，每日都看著他們因為這件事情拉扯著。

    婢子被歌姬找到了理由一樣，有什麼不滿都會將她叫過去，用這件事情出氣。

    誰知道大公子也是個倔強的，後來過了一些日子，這婢子竟然懷孕了。

    到了那個時候，段老爺心中氣急，但是也無奈，只能退一步，說是讓他當個側室先養著。

    本來段大公子是想要在爭上一爭，但是婢子卻阻止，說不想因為自己讓他們父子吵架。

    後來孩子生下來，婢子因為大出血直接身亡。

    又過了一兩年，張婉跟著大公子在出去談生意的時候遭遇了仇家的埋伏，在懸崖處直接滾了下去。

    大公子知道張婉是曾經最愛女子的朋友，那人曾在閉眼之前，還讓大公子一定要照顧好張婉和孩子。

    所以心中一絕，就為張婉擋了一刀，這一刀下去，當場身亡。

    張婉悲痛欲絕，卻還是趁著慌亂跑遠，想著回到段家就可以讓人去救大公子了。

    只是路途遙遠，她身上又沒有銀兩，當天晚上城門大閉，她在門口凍了一夜，最終沒熬過去，昏倒在地。

    後來就是有拐人的趁機看見，將她打暈了賣到將軍府。

    回去段府的時間是在十幾日之後了。

    那個時候，她已經成爲了將軍府趙初司的貼身婢女。

    在一路走來，她就已經聽見旁邊的人說什麼段家大公子身亡，前幾日就出殯了。

    她心中傷心，卻還是想去看看孩子。

    只是按著已經入府的方法進了段家的門以後，卻無意間聽見了有人說什麼要將孩子弄死，意外死亡讓他去陪自己的爹得了。

    張婉那個時候才意識到，也許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應該被生下來。

    但是後悔歸後悔，她還是出聲義無反顧的救下了孩子。

    並且讓人帶路以後，直接告訴段老爺，她現在是將軍府的婢女，身價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這個孩子她想代替大公子養著。

    到了後來，孩子確實免去一死，並未還養到了段二公子段恆的名下，張婉有時候也會去看看他。

    只要確定孩子安好，無論是什麼身份她倒是不介意。

    所以在她的印象裡面，段家可能古板的厲害，可是卻並沒有什麼害人之心，畢竟對待一個孩子，對待自己的公子。

    他們一向是不拘於小節的。

    可那個時候的張婉心思純良，也並沒有把事情想的更加深入。

    她不會去深究那個婢子為何大出血死亡，仇家又如何知道大公子的位置，還有段老爺又為何同意她一個婢子養下這個孩子。

    “時間過去這麼久了，這孩子可能根本就不認識你，我看，也就只有你把他當成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