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皇后，別讓她走太遠。”封嶼玄收回劍，冷聲道。

    等所有人出去了之後封嶼玄讓章清德關住了乾清宮的門。

    瞬間就寂靜下來。

    只留下皇上濃重的呼吸聲。

    封嶼玄走到他榻邊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嶼玄...皇兄...咳咳..對不起..你們，朕...快要...死了，你...一定要...保護..好...你皇嫂，朕...終歸...是等到了....你來，朕....相信......”

    倏忽！

    他的心尖傳來猛烈的疼痛，像是被人捏緊又狠狠旋轉了幾圈一樣，劇烈的痛楚傳入全身，讓他呼吸都停了幾許，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意，直至大腦。

    “噗！”的一聲。

    皇上瞬間吐出一大口鮮血，瞳孔猛地睜大，他的右手死死按著自己的心臟，想去夠到封嶼玄的衣襬。

    卻還忽然間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他的身體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氣，手腕猛地跌落下來，落在被子上。

    直到死前，他的眼睛裏都是有光的。

    他雖然死了，但是他沒有留下什麼遺憾。

    他唯一的痛楚，就是聶落媞。

    他是一代明君，為天下百姓社稷而戰，他收復大姜，迎來盛世天下，最終死於南疆之人的手下。

    封嶼玄的腦中瞬間就空洞了。

    他下意識的抬手，將一根手指放在他的鼻息下面。

    毫無動靜。

    那雙眼睛裏還映照著一派明光，他的嘴角還上揚著笑。

    封嶼玄想，他剛剛在囑咐著說要保護皇嫂的時候，他腦子裏麵應該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吧。

    聽說人在死前的十秒鐘腦子裏會走馬觀花的略過人的一生，然後停留在最美好的回憶當中。

    他最美好的回憶，就是在那一天，他迎娶太師府小姐回到太子府，然後和她說。

    “本宮這一輩子，只有你一個太子妃，未來的皇后。”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場夢，一常隨之消散的泡沫。

    時間忽然就靜止了。

    乾清宮內還飄散著聶落媞喜歡的離竹香，悠遠而漫長。

    陽光稀稀落落的從旁邊的窗子上撒下來，一片金光照耀中，還能看到空氣中飄散的灰塵，那一束光線，溫暖著所有的熱情。

    一如年少時期的歡喜。

    封嶼玄在他面前坐了許久，凝望著他的樣子，又伸手將他的眼皮撫下去。

    好像是沉睡了一般。

    乾清宮外面的人跪著，卻不知道里麵發生了什麼，只是太陽更加猛烈了一些。

    良久過後。

    門忽然開啟了。

    封嶼玄迎著太陽緩步走出來，立在乾清宮門前，心中猛然酸澀。

    “皇上駕崩！”他深吸了一口氣，按住胸腔中那股沉悶的氣息，用盡全身力氣，高聲喊著。

    無論是章清德還是下面的群臣，都愣住了，一秒過後，全體起來都想要往裏面去看。

    沒有人敢靠近那個遺體，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皇宮中就傳來了通天喊地的哭聲，有男有女，好不熱鬧。

    左相作為一國丞相，驚訝過後，客套的摸了兩滴淚，站在群臣面前高聲說道。

    “封王爺，皇上已逝，應當儘快移入皇陵，按照我國律例，皇上逝去以後，應當將後宮答應以上女眷陪葬，附上黃金萬兩，白銀千兩，珠寶翡翠無數。”

    那些妃子只聽見了答應以上陪葬，連忙向後退，還有些已經準備抬腳就走，被御林軍攔了下來。

    封嶼玄沒有說話，只聽見他又道，“不知皇上駕崩之前，可留有聖旨？”

    一聽聖旨二字，眾人又停下了哭，只是有著低聲的綴泣。

    皇后冷笑著走過來，身後跟著的御林軍還圍著她。

    她手裏有一假聖旨，是奉四皇子姜曲陽為帝，只要這個聖旨坐實了，那就算封嶼玄還活著，也無關緊要。

    “皇上未曾給本王聖旨。”封嶼玄沉默一會兒，才淡淡開口。

    “這，既然如此話......”

    “慢著！”左相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皇后攔了一道。

    “皇后娘娘？”左相順著聲音望過去，連著封嶼玄都在看她。

    “本宮想再問一句，封王爺，皇上真的未曾告訴過你聖旨嗎？”皇后勾著笑，一派胸有成竹的樣子。

    封嶼玄挑了挑眉毛，似乎是想要看看她想要幹什麼，語氣加重，“皇兄確實未曾告訴過本王有聖旨這件事情。”

    “是嗎？本宮以為，他至少會把諸君的事情告訴你，沒想到，皇上也並不信任你啊。”皇后心中暗笑，既然如此，事情豈不是好辦了許多。

    看來這封嶼玄就算是來了，也並沒有什麼作用。

    左相和趙大將軍倒是聞言一驚，“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已經給了聖旨在您手中？”

    皇后勾唇，“當然。”

    封嶼玄轉過頭來看她，眼中深邃而暗沉，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那皇后就趕緊把聖旨拿出來吧，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入皇陵之事，還得好好安排呢。”

    眾人都連忙點頭。

    皇后皺了皺眉，這封嶼玄為何還挺著急讓她宣旨呢？

    不對勁，很不對勁。

    但是她料想到了現在封嶼玄也玩不出什麼花樣，深吸一口氣，端莊的走到乾清宮門前。

    她身後的婢女給她雙手供上來一個金色的布帛。

    她緩緩開啟之後，背面確實有著聖旨二字。

    “宣旨！”

    眾人齊齊下跪，聲音高喊，“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獨獨封嶼玄一人，迎風而立。

    皇后眼神一暗，將視線移到了布帛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心知身體有恙，今有四皇子姜曲陽，聰慧過人，得天庇佑，朕今傳位於其，望其為愛民之明君，因其母德妃，德行敗壞，殘暴不仁，奪其位，將子下移為皇后名下，封為太后，欽此！”

    說完她收回了聖旨。

    “臣！領旨！”

    眾位齊聲說著，最前面的左相首先領著大家站起來。

    “啪啪啪。”

    三聲響亮的鼓掌聲傳入眾人耳中。

    “封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皇后聞聲看去，緊緊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