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在陸家村裏一處破舊的小房子中。

    黑暗中，牛大蘭藉助著月色，看著放在桌子上的十幾個銅錢，臉上已經高興的溢位了花，眼睛裏都充滿了炙熱。

    在她的對面，沈春芳靠著牆壁上，在她的手裏拿著針線，明亮的月光照射下來，照射在她手上的紡織物上。

    那紡織物形狀如腳，非常的厚實，竟然是一個布鞋的鞋底，在桌子上還放著許多的碎布，沈春芳正在用針線將那些碎布縫合在一起。

    她的臉上露出恬靜的笑容，雙手飛快的運轉著針線，一張清秀的臉上看不到半點的焦急。

    “你這丫頭還真是傻，人家陸辰都那麼有錢了，還會在乎你縫的布鞋嗎？”

    牛大蘭看了一眼正在納鞋底的沈春芳，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他在不在乎不重要，關鍵這是我的一片心意，咱們家也沒什麼拿得出手了。”

    沈春芳停頓了一下，看著母親，臉上現出兩個小酒窩，神色依舊，沒有半點的感情波動。

    “你這孩子，白長了這麼一張俊俏的臉蛋。天天跟在陸辰身邊，這麼好的機會你可是要把握住，你沒看他身邊那個小妖精，一有時間就粘在他身上，看的我火冒三丈。”

    “你也不比那妖精差，就是沒眼色，你要是有她一半的心力，早就把陸辰那小子給拿下了，你娘現在和陳玉梅就成親家了。”

    牛大蘭將桌子上放著的銅錢看了又看，終於還是嘆息一聲將那幾個銅錢給收了起來，放到了一個小木匣子裡。

    可是當她轉身之時，看到沈春芳還在平靜的納鞋底，就忍不住將心裏壓抑已久的話給說了出來。

    “娘，你是說梅兒姐姐嗎？其實梅兒姐姐也是一個命苦之人，從小就被人給賣了，然後又被賣到了客棧中賣唱為生，遇到小辰哥哥也算是命好。”

    沈春芳淡淡一笑，沒有直接回答牛大蘭的話，而是說起了梅兒，話語中滿是對梅兒的同情。

    她本來就是心地善良的人，雖然嚮往幸福生活，但是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從見到梅兒的第一面，她就能感覺出梅兒對陸辰有著很深的依戀之情。

    牛大蘭的勢利讓她有些難受，她不喜歡那樣太功利的婚姻，她從小就從村裏的老漢那裏聽多了才子佳人的故事，十分嚮往那種夫妻兩個舉案齊眉的生活。

    只可惜的是，她出身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苦難和貧窮讓她沒有更多的選擇機會。

    在她還只有十歲的時候，母親牛大蘭就給她說了一門親事，那就是城裏的張員外，她現在還能記得那個已經五十多歲的張員外來到家中看到自己色迷迷的樣子。

    一想到自己的一輩子要陪著一個老頭，她就忍不住從心底感覺恐懼和噁心。

    只不過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對於她這樣的家庭，能有個好去處已經很不錯了。

    母親牛大蘭一個女流之輩，在農村中想要獨立將她拉扯大根本不可能，她也知道牛大蘭在村子裏還另有相好的。

    牛大蘭著急將她給嫁出去，一方面固然是想要給她找個好人家，另一個很現實的原因是牛大蘭自己也想找個穩定的歸宿。

    “哎呦。”沈春芳想著想著，一個疏忽，銀針就扎到了手指頭上。

    “你這孩子，你對陸辰到底是什麼心思你倒是給娘說一下，娘也好給陸辰去說，人家對你也不算差，有什麼事情都帶著你，還給你做了新衣裳，小錢也沒少過，這個月光是小錢就有一貫了吧？”

    牛大蘭有點埋怨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眼神也有些幽怨。

    “人家陸家現在是越來越風光了，光是今天賣瓜子就賣出去了三十幾貫，就我都分到了十五文辛苦錢。”

    “我聽那陸子民說，他們賣菜也不過就賣了三十貫錢，也就和人家陸辰的葵花籽持平，你說這樣的好人家周圍十村八鄉也難找，你就是給他當個小妾，也是衣食不愁。”

    牛大蘭絮絮叨叨的說著，言語之中對陸辰已經誇讚無比，成爲了嫁女的最佳人選。

    “娘，我心裏還沒想好呢，你當初說好了張員外家，現在又讓我改嫁到陸家，那張員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眼看著成親的日子就近了，這可如何是好？”

    沈春芳停止了動作，眼睛中滿是憂慮的看著牛大蘭。

    同樣都是給人做小妾，那她還是願意去陸辰家，無論怎麼說，陸辰對待她還算溫和，總比和一個糟老頭子呆在一起強上太多。

    幻想中的才子佳人情緣雖然好，可是一旦碰撞到現實，她還是很現實選擇了陸辰。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只要陸辰願意要你，那他自然會想著幫你解決這個問題的，胡三烈那麼厲害，還不是被陸辰給制的服服帖帖？”

    牛大蘭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沈春芳一眼，站起身來走向了裏間。

    沈春芳眉頭緊鎖，仔細思考著母親的話。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門口傳出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聲音不是很大，卻足夠能傳入到室內。

    沈春芳的臉色頓時就變的有些難看，將手裏的鞋底放到了桌子上，眼睛裏帶著憤怒看向了門口。

    “你這傻孩子還愣著幹啥，趕緊給你馬叔去開門。”

    牛大蘭從裏屋風一般走了出來，責備的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沈春芳，眉眼裏都是笑容。

    沈春芳推開門，大步走到了院子門口，開啟了門叉。

    大門被推開，一個身材壯健的中年漢子走進了院子，一雙眼睛在沈春芳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淫邪的眼神。

    “春芳，你是越張越好看了，這段時間跟在人家陸辰身邊，吃的好，臉都變白了許多。”

    那名四十出頭的漢子身上穿著一件粗布襖子，到處都是窟窿，一些碎草從窟窿裡掉了出來。

    只是這人模樣看起來憨厚，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充滿了調笑。

    沈春芳聽了他的話，眼神中現出厭惡之色，將身子扭過去，飛快的向着房屋中走去。

    那漢子嘿嘿一笑，將大門重新叉好，一溜小跑向着屋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