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還沒來得及到家，天上就飄起了雪花。

    等下了車，小雪已經變成了鵝毛大雪，沒一會兒就落滿了整個頭。

    老年人怕摔倒，餘城欄一路小心翼翼的護著餘奶奶。

    反倒是餘週週一個沒注意，在路上摔了一下，一頭扎進雪裏，被拽了好一會兒纔出來。

    餘週週拍掉身上的雪。

    可還有不少落在身上直接被體溫融化成了水。

    風一吹，那叫個透心涼。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從身後傳來。

    江承廷拉著韁繩，‘籲——’一聲，讓驢車停下。

    “上來。”

    他揚聲。

    餘週週扭頭，看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江承廷，要不是他剛纔出聲，餘週週肯定認不出來這是江承廷。

    “爸，奶奶。”

    餘週週也不跟江承廷客氣，他們倆的關係再客氣就見外了。

    直接招呼著剩下的兩人：“咱們坐驢車回去。”

    村口距離家裏還有好長一段距離，餘週週可不想再摔一次了。

    雪從領口進來，怪冷的。

    餘城欄回頭，也沒認出來這人是誰。

    不過，能稍一段的，都是好人。

    他感激道：

    “小兄弟，那就麻煩你了。”

    說著，扶著餘奶奶就往車上坐。

    江承廷從驢車上下來，跟著將餘奶奶扶起來，一邊扶一邊回道：“不礙事，順路而已。”

    “是你啊，江知青。”餘城欄認出來了江承廷的聲音。

    他的聲音，整個村子裏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了。

    字正腔圓，嗓音乾淨沉穩。

    一聽就知道是個文化人。

    餘奶奶見自己蹭的居然是江承廷的車，她甩開江承廷攙扶著自己的手，“讓開，我不坐了。”

    “我要下車。”

    餘城欄沒想到餘奶奶會在這時候鬧彆扭，忙說：“娘，你幹啥不坐了。這還有好一段的路呢。”

    “現在天都黑了，還下著雪，地上又滑，你等下摔了咋辦？”

    餘奶奶甩開他的手，“摔了就摔了，摔倒了你揹着我回家。”

    餘城欄：……

    您可真是我的親孃啊。

    有驢車不坐，偏偏要折騰你的親兒子。

    餘奶奶繼續罵罵咧咧，“我纔不坐江承廷的東西，跟餘週週勾勾搭搭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餘週週：“……”

    江承廷：“……”

    餘奶奶執拗的要下車，餘城欄拗不過她，只能重新把人攙扶下來。

    餘城欄滿臉歉意，“江知青，我娘說的話，你可千萬別在心裏頭，她這人就是不會說話。”

    “嗯。”江承廷淡淡應了一聲，他原本就沒把餘奶奶放在眼裏。

    旁邊的餘奶奶哼了一聲，看見餘週週一動不動的坐在江承廷的驢車上，氣不打一處來，“餘週週，你還不下來？”

    餘週週曲著腿坐在一堆盒子前面，抬頭看了眼餘奶奶，“奶，你慢慢走回去吧，你放心，江承廷肯定能安全把我送回家的。”

    “你千萬別擔心哦～”

    哦。

    哦？

    哦你個大頭鬼啊！

    餘奶奶瞪著她，“你趕緊給我下來！”

    “一個女孩子家家，你還要不要臉面了？”

    “隨隨便便就上人家的車。”

    餘週週搓了搓手，深深覺得今天實在是太冷了，就算是帶著皮手套，也能感覺到一股涼意。

    再不回家取暖，她覺得自己要凍死在路上了。

    餘週週纔不會讓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

    能少走點路，不好嗎？

    “爸，你照顧好奶奶啊。”餘週週笑嘻嘻的對餘城欄說了句話，扭臉對著江承廷吩咐：“咱們走吧！”

    江承廷鞭子一揮，驢屁股吃痛，一溜煙兒的跑了。

    沒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你！餘週週！”

    餘奶奶抬起手指頭，指著餘週週遠去的囂張背影氣得直哆嗦。

    旁邊的餘城欄趕緊上前扶著餘奶奶，生怕她有什麼好歹。

    “娘，江知青不是什麼壞人。”

    餘奶奶翻了個白眼，罵道：“他是不是壞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就這麼放任一個沒結婚的大姑娘，直接跟一個男人跑了？”

    “什麼跑不跑的，他只是把週週送回家而已。”餘城欄不贊同餘奶奶這麼說。

    還好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路上也沒有別人。

    要是讓人聽見了，週週肯定又得被人指指點點了。

    風裏夾雜著雪花，呼呼的吹著。

    餘城欄一個體質健康的中年男人站在雪地裏久了，也覺得冷。

    更別說餘奶奶了。

    餘城欄怕凍壞了，催促道：“娘，咱們趕緊回去吧。”

    “再晚一點，這風雪就該越來越大了。”

    餘奶奶也冷，打了個哆嗦，氣沖沖得往前走。

    棉靴踩在地上的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前面的路被驢車壓出兩道痕跡，餘奶奶和餘城欄跟在這兩道車軲轆痕跡後頭，走得比之前輕鬆多了。

    等餘奶奶和餘城欄走到家門口。

    大門微微虛掩著，顯然是在給他們留門。

    江承廷也不見了，也沒有折返回去，不知道去了哪裏。

    餘奶奶和餘城欄剁了剁自己凍得有些僵硬的腳，推開大門。

    餘城欄囑咐道：“娘，你趕緊進屋休息吧。”

    “我去把炕給你點上。”

    餘奶奶嗯了一聲。

    天黑之後的村子越發的冷了。

    不過是從村頭走到自己家，沒幾步路的距離，就已經把她凍得說不出話來了。

    一回到屋子裏，滿屋子的冷空氣。

    又一想到餘週週坐著驢車早早的回來，鑽進了溫暖的被窩裏——

    讓餘奶奶直髮抖。

    可是去廚房找柴火的餘城欄還沒到，不知道又在磨蹭什麼。

    餘奶奶冷得難受，衝着外頭喊了一嗓子，催促道：“餘城欄，你幹啥去餓了？”

    “讓你去拿柴火，你跑到哪裏去了？”

    餘城欄應了一聲音，急匆匆的從廚房跑了出來。

    “來了，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餘奶奶坐在炕上，身上捂著被子，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這麼慢吞吞的，你是想要凍死你老孃啊？”

    “我怎麼敢啊！”被自己家老孃誣陷，餘城欄委屈的反駁。

    一邊說著，手下的動作也不敢慢下來。

    火柴一劃拉，點燃報紙。

    報紙是用來當作引火的，直接塞到炕洞裡。

    餘城欄扒拉兩下，炕洞裡的柴火瞬間燃燒起來。

    沒過一會兒，房間裡就暖和起來。

    餘奶奶緊緊繃着的臉，因為暖意而融化了些許。

    “娘，你要不要洗洗腳？”餘城欄想著今天走了那麼多路，泡泡腳也挺好的。

    被一提醒，餘奶奶也覺得身體酸得厲害，在車上顛簸得都快散架了。

    “行，你去給我燒一盆水。”

    “好嘞。”餘城欄點點頭，掀開房間的簾子，往廚房裏燒水去了。

    餘週週聽著外頭的聲音，倒水洗腳的手微微一頓。

    衝着外頭喊了一聲，“爸。”

    “你要水，我這裏有。”

    大晚上的還要燒熱水，實在是太折騰人了。

    餘城欄立即停下腳步，走到餘週週的屋門口，“那你給我點，你奶奶要洗腳。”

    餘週週把水壺送了出去。

    “還有點。”

    見餘城欄接過水壺就走，餘週週忍不住說了句：“爸，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啊。”

    餘城欄應了一聲，“行，你快去休息吧。”

    餘週週知道他，沒把餘奶奶伺候好，自己肯定不會休息的。

    她無奈的搖搖頭。

    房間裡。

    兩個小傢伙撅著嘴巴，將被子拉得遠遠的。

    餘週週走過去給兩個小丫頭拉到胸口，又被兩個小丫頭拉了下來。

    好在，燒了炕，就算是不蓋被子，也不覺得冷。

    就是，這兩個小丫頭的做法實在是有點奇怪。

    昨天不是還吵著鬧著要回來睡覺嗎？

    怎麼一到晚上就變成這副樣子？

    “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