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靈還沒反應，旁邊的栓子聽到了，問丁靈：“招娣姐姐也會做飯嗎？小姑父都想吃？”

    “你小姑父不是這個意思。”丁靈說著，又看了一眼丁大磊，接著低聲跟栓子解釋：“我爸這是想聽我講故事呢。”

    栓子立刻崇拜地看著丁靈，丁靈被看得有點心虛。吳秀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丁靈，又被田仙蓉扯了扯衣角。

    其他人就顧著吃的了，要說為什麼這個時候更有年味呢？一年到頭，也就過年這一陣子能吃些好吃的，小孩子能吃到糖果，終於有了新衣服，大家的快樂是成倍的。

    也就只有吳秀翠這種掌家人，纔會想東想西。

    今天突然見到丁靈，她就覺得丁靈變了。這大外孫女兒變成這樣，本來吳秀翠還挺高興的。

    可她在講歷史故事的時候，那狀態氣質就很不一樣，丁大丫覺得她像極了城裏人，吳秀翠是覺得她像個文化人，還有點莫名的神棍氣質。

    這纔多久沒見，她咋變成這樣了？

    不是說她在鎮上學手藝嗎？

    該不會跟的是什麼“四舊”的人，專門給人看風水的那種吧！

    這個時候的“四舊”可不都和後來的大部分尼姑道士那樣，坑蒙拐騙的多。

    爲了學會看風水，推演命運，他們要看的書不少，其中比較重要的就是歷史了。從歷史變遷中尋找一定的規律，達到他們窺探“天命”的目的。

    正宗的道派，在現在那可算是文化人。

    吳秀翠挺擔心的，丁靈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學什麼不好，萬一以後再嚴打，她被抓起來咋辦？

    “娘，您安心吃飯，我待會兒跟你說。”田仙蓉看她那憂心忡忡的樣子，忍不住寬慰道。

    她也奇怪，不知道吳秀翠到底腦補了什麼。

    丁靈還沒心沒肺地在吃東西呢，不知道自己被外婆想成了什麼樣人。

    直到吃了飯，吳秀翠吩咐孩子們收拾桌子洗碗和打掃，就把田仙蓉拉了出去，問她：“你們夫妻倆到底把招娣送去鎮上學的什麼？”

    “娘，她現在叫丁靈啦。”

    “你們取這名字，是不是讓人教她‘天靈靈地靈靈’的？那可不行！這是封建迷信！”吳秀翠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別人聽見，要是被舉報了，誰也撈不著好。

    “不是，是我們把她送到了鎮上的初中上學。我們也擔心村裏人說啥，孩子這年紀不大不小的，也是要面子的。可她這麼聰明，我們實在不想耽誤了她。”田仙蓉怎麼也沒想到，吳秀翠的想象力竟然這麼豐富。

    吳秀翠愣住了，反問：“招娣不是隻上過掃盲班嗎？怎麼就直接上初中了，閨女，你想騙我，也要編得合理一點吧！”

    田仙蓉被吳秀翠的話噎住了，聽起來是有點不合理。

    “靈靈小學的知識是大磊教的，大磊不是上過五年級嗎？現在靈靈上初中了，反過來教我們了，大磊一隻都挺遺憾的，他當初就想讀初中，但家裏也沒那個條件了。他看靈靈這麼聰明，就想彌補一下這個遺憾。您要是不信，等靈靈開學了，可以跟我們一塊兒去。

    您要是覺得我說這話是在拖延，也可以去問問丁家村的村長，靈靈報名的時候，他也一起去的。娘，您之前不也覺得多讀書好嗎？我們就這一個閨女，把她送到學校去，也省得她跟著我們一塊兒辛苦。

    說不定，將來也能謀個前途，咱婦女也能頂半邊天啊！”田仙蓉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真誠。

    吳秀翠已經信了一半，只覺得重新整理了她原本的見識。

    她送栓子讀書，勸二閨女送孫女去上掃盲班，是希望他們有更多見識，像丁大磊這樣，讀過書，能用上書上的知識度過像糧災這樣的困難時期。

    但她也沒有想過一定要讓栓子上初中，成績不夠好，就回來繼續種地，他們也沒有城市戶口，讀那麼多書，將來也安排不了城裏的工作。

    “你們只是想讓招娣多學點東西嗎？”吳秀翠擔心的不是上學要花丁大磊他們多少錢，他們有錢，他們樂意就成。

    她擔心的是丁靈在城裏上了幾年的學，到時候她的見識不同了，以後不想回村裏來了怎麼辦？

    安排不了城裏的工作，到時候孩子得多傷心吶！

    “不，我們還希望她出人頭地，她成績很好，學校的老師和校長都挺喜歡她。考上高中是沒有問題的，我們打算送她去縣裏讀高中。”田仙蓉這話還沒落音，就看到吳秀翠呼吸一滯，用很奇異的眼神看著她。

    讀高中？

    就她大外孫女這麼一個鄉下小姑娘？

    “那將來她讀了高中，要被下放咋個辦？”吳秀翠想到了村裏那些知青。

    “這幾年知青已經在陸續回城了，說是有些地方缺人。我們也問過校長了，以後我閨女會爭取當個老師的。”田仙蓉可不敢說什麼遲早恢復高考的話。

    畢竟她的身份還是一個只上過掃盲班的農村婦女，能有多大見識，只能把初中的校長擡出來。

    “當老師好！”吳秀翠想到丁靈那張伶俐的小嘴，當老師做文化人，以後也不用地裏刨食，心裏就覺得挺欣慰。

    然後，她想了想，又問田仙蓉：“招……靈靈上學的學費夠不夠？我這裏還有，我還能多做一些紅薯粉絲給你們換錢。”

    吳秀翠想，要是以後招娣當老師，可不能再叫這個名字了。

    聞言田仙蓉很感動，說道：“娘，您放心吧，我們都住上青磚房了，怎麼可能湊不夠學費？靈靈成績好，學校還給減了部分學費呢。”

    吳秀翠聞言放鬆了一些，小女兒家日子越過越好，她也是知道的。

    “那就好。”

    “娘，栓子要是成績還行，可一定要讓他上初中。多學點知識，總是沒錯的！”田仙蓉真誠地勸道。

    “我知道，栓子還記得他招…靈靈姐說的，得成為我們家最有出息的人，現在讀書可比以前用勁兒！”吳秀翠說起這個，還挺驕傲。

    “那就好，將來咱老田家也能有一個出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