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不孝子！自己的兒子，讓我抱？”

    “您不是說不重嗎？反正我覺得重，我現在是沒什麼力氣了……”

    丁大牛和王玉勤因為這拌了快半小時的嘴，曹芬在旁邊聽著都覺得無聊。

    等丁大寶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都已經快黑了。

    他麻藥勁兒還沒過，又不能肆意說話，只能微微張著嘴，有點甕聲甕氣地說自己不覺得疼。

    “那咱就回家吧！”丁大牛急啊。

    走夜路回去，還得揹着丁大寶，容易摔跤啊！

    王玉勤沒搭理他，反而直接鬧了，就坐在過道中間，叫道：“天都要黑了啊！耽誤了這麼久，走夜路回去是要磋磨死我老太婆啊！”

    得，丁大寶沒事，她還要訛。

    準確地來說，不是訛，就是鬧，鬧到衛生所不得不把他們留在鎮上過夜。

    但她明顯是預估錯誤，很快旁邊就有人大聲地問旁邊人：“你說他們一家人有介紹信嗎？這年頭沒有介紹信，怎麼住得了招待所？”

    他們還真沒介紹信，能給他們開介紹信的丁村長，還走了。

    “他們該不會想留在衛生所住吧！病床哪裏夠啊？”

    “睡地上唄！你看那老太太坐在地上，不也不覺得涼嗎？”

    誰說王玉勤不覺得涼的，她從坐在地上開始，就後悔了。這都入冬了呀，她穿的褲子又不是多厚，當然能很直接地感受到地面的涼意。

    她也不想想，衛生所的地上，多不乾淨啊。

    可都坐下來了，不能馬上爬起來吧，多影響發揮啊！

    醫生看她這樣子，都覺得頭疼，不過聽周圍的病人說的那些話，他們也覺得這老太太今晚是不能住下來。

    給錢也是不可能的，開了先例，以後病人個個都這樣，他們衛生所還開得下去嗎？

    很快，醫生就找了門衛和一個安保，讓把王玉勤架了出去。

    這種人，以後醫院可不會接了！快病死了也不接！

    王玉勤都被架出去了，丁大牛和曹芬自然要跟上。

    丁大牛抱起丁大寶，速度都慢了好多，前面王玉勤還在一邊掙扎一邊吼：“幹什麼呀！這是要打我一頓嗎？你們這是在欺負人，我要去派出所告你們！”

    他們壓根就不搭理她，直到把她架出去，才罵道：“別進來了，我們衛生所以後都不歡迎你！”

    “我要去告你們，毆打老人！”

    “趕緊去告！醫院裏那麼多病人，都看到你鬧事了！到時候你看我們會不會告你故意鬧事，還惡意誹謗！到時候不讓你吃上牢飯，老子就跟你姓！”

    衛生所的門衛也不是吃素的，王玉勤也不是第一個鬧的了，小小鎮上的一個衛生所對付這種人也沒別的辦法。又不能真的以暴制暴，那不得找點說話狠的人，能把人嚇著不敢繼續鬧，就行了。

    真要遇到那種給臉不要臉的，他們也會把人拖到附近沒人的小巷子，狠狠地揍一頓。

    王玉勤沒來過鎮上，也不知道這些，罵罵咧咧幾句，看門衛的眼神發狠，像是要打人了，這才連忙退了幾步，還“呸”了一聲，說道：“怎麼會有你們這種爛心爛肺的人！”

    “快走吧！娘！”丁大牛看到那三個人氣得要衝上來了，連忙拉著王玉勤走。

    他真的很累，剛把丁大寶換到背上揹着，還得拉扯著王玉勤走。

    外面衛生所的便宜，是誰都能佔的嗎？衛生所背後會沒有人嗎？他們對鎮上又不瞭解就這樣鬧，這裏的人未必有村裏人厚道。

    其實也不是村裏人厚道，而是大家都認識，又一個村的，有時候是真不好撕破臉。

    王玉勤也怕了，她被拉扯了幾下之後，反而比丁大牛跑得更快。

    衛生所的門衛只是追了幾步，就沒有再追了，其中一個往他們這裏丟了石頭，就落在丁大牛的腳邊。

    他瞬間就暴躁了，有些埋怨地問王玉勤：“娘，你沒事兒鬧什麼鬧？”

    “天都要黑了，你跟我說沒事兒？”王玉勤一點就炸，反問他。

    “不是你自己不願意走的嗎？”丁大牛也反問。

    “我這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我們這個家！這裏收費那麼貴，我想著能回來一點是一點嘛！”

    “怎麼地，讓人打回來嗎？”丁大牛說這話，是真能氣死人。

    “你不孝啊！就是不想我好過是吧！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小兒子不認，大兒子不孝順……”王玉勤嚎了兩嗓子，就停了下來，叉著腰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指著他，滿臉控訴。

    “這是誰鬧的？要不是娘說那些話，幹那些事，二弟一家會分出去嗎？”丁大牛說的這話，之前王玉勤也對曹芬說過。

    曹芬這會兒覺得挺解氣的，但丁大寶哭了：“我的嘴巴又開始疼了！”

    “那可怎麼辦？咱還能回去找他們嗎？”王玉勤下意識地，認為丁大寶的治療出了問題。

    “娘，醫生說過的，打麻藥縫針就不疼，做完手術後麻藥過了，肯定會開始痛啊！”曹芬一方面覺得王玉勤就是想跟衛生所的人無理取鬧，另一方面也沒有認真聽過醫生的話。

    她肯定沒有那麼疼愛大寶了！

    “你看大寶嘴巴上還包這麼大一塊，哪有那麼快好，痛是肯定的！”丁大牛也覺得王玉勤有點愚蠢。

    王玉勤這一次聽出來了，罵道：“合着你們夫妻倆現在又一起擠兌我了！我這是爲了什麼，都是爲了咱家啊！”

    丁大牛沒有說話，他有點心累。

    王玉勤瞪了他一眼，看天邊只有一點餘暉了，一下走得又快又急。

    丁大牛和曹芬默默走在後麵，不久就親眼看見王玉勤摔了一跤。

    “哎呀！快摔死我了！”王玉勤摔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忍不住踢了一腳絆倒她的石頭。

    結果石頭只是踢動了一下，她的腳趾頭倒是痛了起來。

    “哎呀不行了！”王玉勤回頭看丁大牛，罵道：“也不知道過來扶我一下！”

    “我哪裏扶得動你？我還揹着大寶呢！”丁大牛也委屈。

    王玉勤一看在丁大牛背上又昏昏欲睡的大寶，忍不住罵道：“真是！都怪你！你說說你怎麼這麼晚才醒過來，害得我們等這麼久！傷的也不是腿，還不能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