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蟬的眼睛紅了，她那親戚家裏的人出來，她也沒掩飾情緒，一把抱住奔出來的小女孩。

    “娘來接你了，別哭了啊！”湯蟬不想計較圓圓在這個家受了什麼委屈，畢竟這裏有她的親生父母。

    更何況，他們還是親戚。

    “娘，我肚子餓！”圓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撒嬌道。

    “姐姐這裏有個紅豆餅，喏。”丁靈拿出一個紅豆餅，遞給圓圓，圓圓縮了縮，沒接。

    還是湯蟬接過了紅豆餅，說道：“這是你丁靈表姐啊，不記得了嗎？”

    圓圓這纔想了起來，開口：“謝謝姐姐。”

    丁靈善意地笑了笑，湯蟬這纔跟她這個堂親說話。

    “這孩子啊，在我們家不太適應。一開始來的時候，東西都吃得少，可不是我們不給啊！畢竟我們纔是親爹孃嘛！你們去了北京啊，一直都沒有音訊，我們還以為你們不打算要圓圓了呢！所以……

    我們想她在我們家這樣沒個名分也不是個事兒，就讓她改口叫我們爹孃，誰知道這孩子犟啊！就是不叫，這不，我們話說得重了一點，孩子委屈了。我們這當親爹孃的，也傷心啊……”

    湯蟬這個堂嫂，也哭了起來。

    “我也是做母親的，我明白的。這一次來，我要把圓圓接到北京去，以後我還是會跟之前一樣，把她當親生的閨女，你們也不用擔心。”

    “我就是孃的親生閨女！”圓圓鼓著腮幫子，大喊，嘴裏包著食物，差點兒嗆著。轉過身就抱住湯蟬大腿，並不看她的親生父母。

    可讓她親孃又氣又傷心。

    原本湯蟬只是來看看孩子，打算今晚先回老屋收拾一下，明天再來接孩子，誰知道圓圓不肯留下，非要跟著她走。

    湯蟬沒辦法，這纔跟這位堂親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又給了他們五百塊錢，才揹着圓圓回去。

    回村的路很暗，丁靈沒來由地想起了當初分家之後的第一個夜晚，父母來村醫處接她，也是走在黑暗中。丁大磊揹着她，田仙蓉提著煤油燈……

    她打著電筒走在後麵，儘量給前面的人照亮，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回到梨花村，狗吠聲多了一些，甚至有狗跑出來的，不過似乎是老狗了，認識湯蟬身上的氣味，也就沒有叫，遠遠地繞在她們附近，看到他們回了家，這才跑遠。

    這家裏沒有人打理，院子裡都長草了。

    她們忙著要洗漱睡覺，於是湯蟬帶著圓圓去打水，丁靈來收拾房間。

    之前吳秀翠爲了招待他們一家三口修的炕，反而成了他們今天晚上睡覺最合適的地方。丁靈在炕旁邊的櫃子裡找出被褥，鋪好之後，又去灶房收拾了一下，弄好木柴的時候湯蟬就打了滿滿兩桶水擔回來了。

    丁靈除了燒水，還熱了一點田仙蓉給準備的魚湯，她說不知道小圓圓在家裏會不會吃什麼苦，就讓他們給帶上，晚點熱給孩子吃。

    果然，田仙蓉想得沒錯。

    對於孩子的親生父母來說，這麼一個送出去過的孩子，跟自己家又不多親，還對她心懷愧疚，一開始還能客氣些，久了之後，說不定兩方都有怨懟。

    其實，就算孩子回來了，也會留下心結。

    只希望之後湯蟬夫妻倆能多給圓圓一些關愛，讓她這個心結能小一點。完全消失是不可能了，因為孩子一定會很疑惑，為什麼他們都去了北京，當時不讓她一起去，要這麼久纔來接她。

    丁靈小時候也是經歷過的，田仙蓉回老家那幾年沒有帶她去，只是會寄錢回來，寄得不多，剛好夠她的學費和生活費。

    這是爲了不讓丁大磊繼續喝酒亂花，但缺失母愛的那幾年，丁靈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因為她總是會想，媽媽是不是不要自己了。還有，田仙蓉打電話回來問她，如果爸媽離婚了，是要跟著爸爸還是媽媽，這個選擇題她也是不想選的。

    好在，丁大磊最後醒悟過來，哄回了田仙蓉，也擔起了一個男人應該肩負的責任。

    但這些事情，表面上雖然過去了，丁靈只要想起來，都會生理性地覺得眼眶發澀，鼻子發酸。

    她是一直都很乖巧懂事，但不代表她不會傷心難過。

    丁靈很疼惜圓圓，晚上睡覺的時候，圓圓已經和丁靈又重新熟悉了起來。這就是娘之前老跟她和哥哥說的，那個特別出息的招娣姐姐。

    加上丁靈的長相比較有親和力，容易招小孩子喜歡。

    圓圓就要求睡在湯蟬和丁靈中間，晚上睡覺的時候，一隻腳在丁靈懷裏，兩隻手則緊緊地抱著湯蟬的一隻胳膊。

    就是這樣，她睡得也不太安生，晚上會在睡夢裏麵低低地抽泣，糯糯地叫娘。

    湯蟬心疼得很，丁靈也醒了幾次。

    第二天她們都起來得晚了一些，湯蟬主動去灶臺燒水做飯，就有鄰居帶著吃的來串門了。

    “哎呀小圓圓，好久不見呀！”鄰居和圓圓很熟，圓圓雖然怯怯的，但也叫了人。

    湯蟬聽到聲音，也在廚房招呼了一聲，丁靈給人搬了椅子坐。也只好招呼著她並不熟悉的鄰居，鄰居問的也都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就是問他們是不是來把圓圓接回去，以及北京那邊怎麼樣。

    丁靈回答得比較含糊，就是說那邊挺好，他們都安家了。

    “都安下家了啊？那仙芙家那小樓房不修了呀？都把大部分修出來了，花了那老錢，多可惜啊！”鄰居對田仙芙家的那事可能尤其在意。

    這村裏有誰有這個實力能修兩層的樓房呢？

    本來他們村裏該出現的，誰知道鄭多福竟然是個沒福氣又作死的，把自己給作死掉了。誰不在背地裏說他不惜福，家裏都好過了，也瞎折騰。

    “二姑家的事情我不知道，不過二姑一家在北京挺好的。”

    “你們出息，照顧著他們，又是在那樣好的地方，肯定過得好。你們一家啊，纔是有大福氣的。現在再把小圓圓接過去，這纔是一家團圓。”鄰居的話很真誠，帶著幾分羨慕。

    丁靈笑了笑，不知道怎麼回答，又把話題岔開了：“我看村子裏好像比之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