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站在她的立場，有些事情肯定是要美化一下的。”丁靈看他似乎不大開心，想了想，問：“你要不要跟我爸爸談談，喝點酒也沒關係，反正過年嘛，別喝太多就行。”

    “我的圍巾，你織好了嗎？”章遠問。

    丁靈臉一紅，她這陣子都沒碰那條快織完的圍巾，本來大年三十那天就該織完的，就因為見了一次文奶奶，她就丟在一邊了。

    她也自我反省過，文奶奶也沒做錯什麼，只是觀念不同而已。章遠更沒有做錯什麼，這樣的出生不是他自己能選擇的。

    所以，今天章遠來，她還是打算讓她爸開導一下他，他有挺好的前途，人品也不錯，不應該被家裏的這些事情絆住腳步。

    “元宵節之前給你！”

    章遠這才放鬆地笑了笑，他剛剛從何文文嘴裏聽說的時候，真的有種無力的感覺。

    想解釋吧，又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

    家裏的事情，他奶奶來到底說了多少，他也不知道。

    但是丁靈如果要問，他肯定會事無鉅細地把他知道的都說了。偏偏她也沒問，雖然她還是會給自己那圍巾，可是他們原本好不容易從疏離到親近一些，現在她給他的感覺又疏離了一些。

    章遠跟丁大磊單獨出去的時候，心裏還有些難受。

    “章遠啊，這事兒呢，你也別想太多。你奶奶想讓你找物件儘快結婚，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儘管去做。我知道你也是挺有主意的孩子，這個年紀該做的，你肯定都知道的。”丁大磊其實也不擔心章遠在事業上的選擇，他只是比較擔心章遠想得太多，心裏憋悶得慌。

    話說他自己的父母親戚什麼的，也有點一言難盡，只是因為身體原本不是他的，脫離了原來的丁大磊該有的感情，也沒什麼可留戀和不捨的。

    “我知道，但是如果丁靈要是願意嫁給我，就是讓我現在娶她，我是會很樂意的。”章遠這話，換來了丁大磊一個沉重的眼神。

    “如果你願意給我們家做上門女婿，我也是很高興的，但怎麼也都不是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學業。都臨門一腳了，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么蛾子吧！”丁大磊說著，拍了拍章遠的肩膀。

    這小子，竟然也能這麼心急。

    要氣死他這個老父親啊！

    “是啊……”章遠心裏梗了一下，丁大磊的意思是，他想找上門女婿？

    這……對不起他外公外婆多年的養育之恩啊。

    但要他放棄，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叔，我會努力的！”

    “傻孩子。”兩個人出去溜達了一圈，找到一個小賣鋪買了瓶酒，提著酒又到附近的一個菜市場，在一個滷味攤子旁邊坐了下來。

    初二的天，能有個空隙出來喝酒吃肉，對於丁大磊來說，也算是很不錯了。

    章遠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一開始還有點不習慣，後來看丁大磊那悠閒自在的樣子，也放鬆了下來。

    酒是喝得挺慢的，兩個人倒是聊了不少。

    章遠也沒等丁大磊主動問，喝了幾口酒，自己就開始說起他家裏的事情了。他外公外婆有一兒一女，他母親是妹妹。外公外婆年輕的時候因為身份，也常常不在家裏，疏忽了對兩個孩子的教育。

    這一兒一女都是來當保姆的一個遠房親戚帶大的，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帶兩個孩子還是很吃力的。

    大家也都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在，那保姆的更多注意肯定是在哥哥身上的。

    章遠母親長到十幾歲的時候，小模樣也算是出挑的。那會兒章遠的父親也住在軍區大院，早早地就瞄上了他母親。

    一開始好歹因為她年紀小，沒有做什麼越距的事情，只是刷著章遠母親的好感。

    章遠母親一開始對他也就是像對普通長輩那樣，畢竟家長長期不在，一個大院裏麵的長輩都會對他們兄妹倆多少照應一點。

    最初的時候她還能老是和自己的哥哥在一塊兒，後來她哥哥也入伍了，她就一個人去上學。

    和章遠的父親特別熟之後，對他的防備心也幾乎沒有了。

    後來他就誘騙她，做了出格的事情，還給她洗腦加上精神控制，她年紀輕輕地就和一個大自己許多的男人處物件，後來要不是懷孕，家裏人都沒有發現。

    等章遠外公外婆能騰出手來管她的事情時，他們已經領證結婚，還辦了酒席了。

    就為這，章遠外公外婆舉報了他，一個大院的也有看不過去的，都說章遠父親的作風不行，他很快就被革職下放了。下放之前，還被章遠的舅舅胖揍了一頓。

    章遠的舅舅也是讀了書之後才入的伍，他有一個老師，就是丁靈也認識的常教授。章遠也受了舅舅一些照拂，自然對舅舅的老師，也很尊重。

    但章遠的母親，剛生下孩子，就成了個笑話。

    她對這男人有一點點感情，但更知道明哲保身，順其自然地讓自己成了別人眼中的受害者。但也受不了別人的目光，半年內就給章遠斷了奶，出國留學去了，去的S國，後來解體那個。

    她這一去這麼多年，也沒有傳回來什麼訊息，好在保姆帶了章遠幾年，他外公外婆很快就退下來了，也能一起帶著他。

    章遠的奶奶當然也想帶章遠啊，但是她兒子都遭殃了，她家裏的條件肯定沒他外公外婆的好，再說她也沒臉見章遠的外公外婆，可不是理虧嘛。

    丁大磊對於這種事情，也很理解。他也聽過老一輩講過，有幾年啊，一點也不穩定的時候，有那種在戰場上有特別大貢獻，但是沒什麼文化的中年光棍，看上了人家有文化而且還年輕的大學生姑娘，想和人家結婚，但是遭到了拒絕。

    自尊心受挫，竟然把人家姑娘給弄死了。

    那時候特殊，這人有貢獻，又是用人之際，反正沒判死刑，讓關了一陣禁閉，寫了檢討就出來了。

    後來照樣娶了媳婦有了孩子，就是不知道動盪的那些年，有沒有被人翻舊賬。

    但凡被翻了舊賬，他的下場都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