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窩囊氣
丁靈的腳受了傷,夫妻倆扶著她回去的時候,天還沒黑透。
丁靈奶奶王玉勤正坐在門口搖著蒲扇納涼,看到丁靈,嫌棄地嘖嘖兩聲,吐槽:“可真是金貴,也不自己走回來,非得讓爹媽提前下工一起去接!公主小姐也不過如此了!腿斷了?還要兩個人一起扶!”
這話田仙蓉聽了就覺得冒火,丁大磊解釋:“娘,招娣傷了腿。”
王玉勤冷哼一聲,又嘀咕:“一個賠錢的丫頭,傷了腿就傷了唄,咱們地裏刨食兒的,哪個不是摔摔打打的,養幾天不就好了。”
丁大磊敬她是原主親媽,沒有發作,扶著丁靈進去。堂屋裏丁大磊的大嫂曹芬在收拾桌上的碗筷,顯然已經吃過了。
見他們進來,臉上有些不自然。田仙蓉一見到她,就冷哼了一聲。要不是曹芬,丁招娣也不會被人販子抓走。
“弟妹,可不是我媳婦兒故意不給你們留飯的!你有意見,可別衝着我媳婦。”丁大牛立刻說道。
“是我不讓留你們飯的!一個二個的爲了一個賠錢貨工分都不掙了,還吃什麼吃?咋地,你對我有意見啊!”王玉勤也跟著進來了,有些尖酸刻薄地說道。
“娘,我媳婦兒怎麼會對您有意見?我們也就是生氣,之前招娣不見了,大嫂可沒說實話,非說是我們家招娣自己跑出去瘋玩不見的的。要不是不見的孩子們都回來了,我們兩口子也不會知道她是被大嫂叫出去替大丫割豬草掙工分的。”
大丫是丁大牛的大女兒,十四歲。
“可不是,她本來就害得我們家招娣被人販子抓走,還把責任推卸給招娣,我不罵人都是爲了團結!”
“你還好意思!你大嫂生了兩個兒子,你一個不下蛋的母雞,害得我們家老二都快成絕戶頭子了不說,還在這裏當攪家精!
招娣被人販子抓得好,就不該回來,咱家糧食不多了,距離秋收分糧還有兩月,還得養這麼個半大丫頭,我看著就心煩!你們要麼讓她嫁人,要麼讓她下地!聽到沒!”
王玉勤就沒拿正眼看過丁靈,丁大磊有些難受,如果沒有原主的記憶,他可以不把這老太太放在心上,自家關起門來先過著唄。
“大丫不也沒下地嗎?而且她年紀比我家招娣大。”丁大磊知道王玉勤向來偏心,但沒想到她連兩個孫女都開始區別對待了。
“大丫可比招娣討喜多了,給她取這麼個名字,沒招來弟弟不說,連個妹妹都沒有!”
“娘,你嫌棄我不能生就直說,怪招娣幹啥?”田仙蓉護著丁靈,說道。
“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晦氣!”王玉勤瞪著田仙蓉,田仙蓉哪裏遇到過這種人,心裏有氣,但顧及丁靈還餓著,跟丁大磊說道:“大磊,我去做點吃的。”
“吃什麼吃?你們今天工分掙完了嗎?活幹完了嗎?還不懂我意思嗎?你們一家子都別想吃飯!”王玉勤這話一出,丁大磊也有些怒了,說道:“總得讓孩子吃一口吧!她這幾天吃苦了……”
“吃什麼吃?還得費柴禾!啃倆生地瓜得了!”
摳門的王玉勤還真只給了他們一家三口兩個地瓜,就因為夫妻倆提前下工,沒掙到今天的滿公分。
丁靈和田仙蓉分了一個,回到屋裏,田仙蓉讓丁靈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誰知道在櫃裏給她找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去年過年丁大磊去城裏做工,給丁靈帶回來那件城裏老闆女兒穿小的薑黃色襯衫不見了。
這是丁靈唯一一件沒補丁的衣服了!
“家裏就這幾個人,還能讓賊給拿了?”田仙蓉有點生氣,聲音也沒控制。
忽然大丫出現在門口,身上穿的可不正是那件衣服!臉上的表情可得瑟。
“二嬸,我還以為招娣不回來了呢!這衣服我看我穿更合適,就給了我吧!”
大丫之前就管原來的丁招娣要過這衣服,丁招娣稀罕這衣服,怎麼肯給?
“不給,你脫下來還我。”丁靈感覺父母今天受了許多窩囊氣,要不是剛剛穿越,他們都還沒緩過來,指不定剛剛就鬧了。
“謝謝了!”大丫就跟沒聽到似的,笑著就轉身跑了。
“不要臉!”丁靈罵道,又問父母:“爸,媽,咱們就這樣任他們欺負嗎?”
她甚至想去追,但受傷的腳一陣疼,田仙蓉也拉住了她。
丁大磊關上了門,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閨女,你可能不清楚,這年頭都是一大家子住一塊兒,很少有分家的,除非上面父母沒了。這家是奶奶當家,糧票和糧食什麼的都在她手裏管著。你看,她不讓吃飯,我們就吃不上飯。”
說著,丁大磊嘆了口氣。
田仙蓉也知道這情況,她這原主比原來的丁大磊還窩囊呢,就跟老黃牛似的幹活,回來還得再幹點活。今天要不是她穿來了,指不定還得憋著氣去幫曹芬洗碗呢。
原來這兩口子可不是窩囊嗎?沒個兒子傍身,老太太偏愛有兒子的大房,他們倆就跟老黃牛似的努力幹活,對自己的女兒也不是不疼愛,但平常也是讓她對大房那邊多讓著點。
不然,怎麼能讓大丫這麼囂張?
丁靈嘆了口氣,手裏沒錢沒糧的,可不就得受氣?
田仙蓉另外給丁靈找了身補丁少點的衣服,丁大磊打了水讓她洗一洗。一家人又折騰了一會兒,這才坐到炕上。
夫妻倆都心疼女兒,她一個九零後,打小就沒吃過多大苦,他們都是勤快人,哪怕小時候帶著孩子在城鄉結合部住過,自家有種菜,也是半點兒農活都不讓她沾手的。
這時候哪怕是農村,也住房緊張,只是比城裏寬敞一點。他們一家三口擠在一個屋,丁大磊想和田仙蓉商量點什麼,都得顧忌著丁靈。
丁靈躺著氣惱了一陣,就睡著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默契地也決定睡覺,明兒一早也得起來上工呢!
習慣了睡鋪了厚海綿墊的木板床,丁靈睡炕有點不習慣,加上肚子餓,第二天很早就醒了。
她這邊一有動靜,田仙蓉也醒了。
母女倆收拾了一下,一起去了灶房做飯。
丁靈循著記憶燒火,還準備給自己煨一個紅薯。這年代的一些人吃紅薯吃得膩歪,丁靈倒還覺得挺新鮮。
田仙蓉往菜湯裡多放了一點油,放完才覺得有點不妥,丁靈剛準備打呵欠,就聽見王玉勤喊道:“咋放那些油?這家都不夠給你造的啊!你個敗家娘們是不是不想做飯了,才故意這樣糟踐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