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們去了北京，就得把所有人都捎帶上？他們還有這個本事嗎？村長會聽他們的，給你們一大家子開介紹信嗎？你做事情，講不講道理？”

    丁大丫被批評得眼淚直掉，但她心裏很不服氣，說道：“我二叔他們是能耐人，只我一個人過去，他們安排得了。”

    “你的介紹信有問題，就是盲流！他們敢把你安置在北京，也是犯法！他們也得付出代價！我聽說你們兩家早就斷絕關係了，他們憑什麼要為你知法犯法？”

    丁大丫根本聽不進去這些，臉上的表情依舊很不服氣，警察又問她：“剛剛問了你幾歲，你也已經十九歲了，不是幾歲的孩子了。這些道理，就算沒有人教你，你自己應該也能明白吧。”

    “我不明白！我不想隨便嫁給鄉下人有什麼錯？你們憑什麼要我認下這些，我不認！”

    “沒人管你認不認，這是你和你家裏人的事情。我們警察跟你講法律，看你年紀小，還會跟你講道理，但是你要是油鹽不進，我們也不會多說。總之，都會公事公辦的。”

    丁大丫不想反駁了，只崩潰地哭著。之前有人懷疑她精神不正常，她打起精神，不想被人覺得自己真不正常。

    她不知道，如果她被判定精神有問題的話，是不會蹲號子，反而會送進醫院的。

    丁大丫被判得並不重，只判了兩年，這還是在目前並沒有嚴打，以及受害者沒有追究的情況下。

    丁大丫覺得自己被判得挺重了，畢竟之前丁大牛投機倒把只判了幾個月。

    曹芬纔是心裏最恨的人，丁大丫判刑，丁大牛拘留，她和丁有田，一個得照顧王玉勤，一個得顧著家裏，不但要下地掙工分，還得讓丁大寶看著丁小寶。

    村裏和鎮上的流言蜚語也讓她受不了，丁大丫是她唯一的閨女，把她留到這個年紀，就是爲了讓她在丁靈一家三口都出息的情況下，能嫁得好一點。

    早知道她把全家人拖累成這樣，不如當初在糧災的時候就把她嫁出去換糧食算了。

    丁大牛被拘留之後，也想過和丁大丫斷絕關係。

    出來之後跟曹芬說，卻遭到了拒絕。

    “你想白養她這麼大？怎麼也得把她嫁出去，換彩禮回來給大寶小寶娶媳婦才行！”曹芬撇了撇嘴，說道。

    她真不是不疼這個閨女，但丁大丫做出來的事情實在太讓她失望了。

    “對，大丫偷了家裏那麼多錢！就得還回來才行！”丁大牛一下來了精神。

    “大牛啊，你也掙滿工分吧。”曹芬嘆了口氣，說道。

    丁大牛一下被噎住了，但他沒法拒絕，家裏都已經這樣了，他再不掙滿工分，以後的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這事，老二一家也挺無情了，怎麼能把自己家人往派出所送呢？”曹芬咬著牙埋怨道。

    “聽說大丫把招娣給打了……就在學校門口，挺多人看見了。”丁大牛覺得是丁大丫太蠢了。

    好不容易都到了北京了，丁靈拒絕收留她就算了吧，找個地方洗盤子做工，想辦法嫁給本地人，哪怕一時半會兒不能有個正式的北京人身份，以後有了孩子，不得把戶口調過去？

    最後什麼也沒撈著，還要蹲號子，傻不傻？

    “大丫也是！”曹芬咬著牙，最怪的還是丁大丫。

    丁大磊一家在北京也還是學生身份，自己都還得住宿舍，怎麼收留她？就不能等他們在北京工作了，有地方住了，覺得有點想家鄉了，他們一家人借探親的名義過去，那不得有些好處？

    “我們之前打她還是打輕了。”丁大牛心裏恨啊，都怪丁大丫，他又得苦哈哈地掙滿工分了。

    曹芬沒有回答，她在想丁大磊一家今年回來過年，應該怎麼做，還是什麼都不做。

    丁村長知道這事的時候，特地和支書去他們家了一趟，先是關心了一下王玉勤的情況，這纔開始對他們在教育孩子方面進行批評教育，讓他們接下來要注意兩個兒子的教育。

    丁大寶和丁小寶在旁邊聽著，心裏也挺激動，他們纔不會像大丫姐那樣不要臉呢！丁大寶尤其感覺受到了侮辱，他可是一個讀書人！將來也是要上初中高中，甚至也要考大學的！

    丁大丫是個什麼品種的蠢貨，怎麼配做他的姐姐？

    丁小寶只是委屈，這一段時間都很委屈，所以紅著眼低頭默默哭了。

    丁有田看了看曹芬和丁大牛，在想丁大丫到底是像誰，跟誰學的。等丁村長和支書一走，他就對兩個孫子說道：“以後，你們可別跟你奶奶學！”

    曹芬愣了一下，也有種複雜的感覺，大丫那偏執不講道理的樣子，可不是像她婆婆嗎？

    丁大寶和丁小寶愣了一下，丁小寶還不理解呢，反駁道：“奶奶可好了，為什麼不跟她學？”

    丁大寶見過王玉勤許多撒潑不講理的時候，對此表示沉默，丁大丫確實有些地方很像王玉勤。

    “爺爺說的，你們就聽著吧。”

    王玉勤沒幾天，也被接回來了。其實她可以更早就被接回來的，因為他們家實在沒有錢了，老中醫送了他們幾次鍼灸，這纔多拖了幾天。

    她回家的時候依舊口歪眼斜，說話倒是能說了，就是吐詞不清。

    丁小寶想，是不能學奶奶，太難看了！

    就是小夥伴看到了，都要笑他的程度。

    丁小寶沒趕上二房還是大房一家工具人的好時候，到了五歲，曹芬除了給他煮了雞蛋，也開始打發他去割豬草掙工分了。

    丁大寶反正挺樂見的，他可是八九歲纔開始去割豬草的。

    丁小寶沒有那麼橫行霸道，但他心眼兒多一點，在家裏吃飯也是從不吃虧，他餓了會賣萌，不會直接跟哥哥姐姐搶。有東西吃，也都是在大人面前吃，不會躲起來偷吃，給哥哥姐姐搶的機會。

    打豬草也是，他會挑不熱的時候出去，他背不動太大的揹簍，就拿個小一點的簍子，跟生產隊豬圈那邊的人說好，他多打幾次，算一揹簍，記一工分。

    大房在熬這段日子，丁大磊一家卻在商量，過年要不要乾脆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