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剝好的十幾瓣大蒜在案板上一拍，剁碎，丁大磊回來時採的白芷和幾枝紫蘇綁成幾個小捆，和辣椒蒜末分開放置一邊。

    丁大磊洗了個手，過來和她交換了個眼神，她就默契地走到一邊將洗刷好，且剪開了蝦背，去了蝦線的小龍蝦端了過來。

    丁靈也立刻擼起袖子開始燒火，丁大磊用竹刷子將鍋刷了一下，這才把微黃的動物油往鍋裡一放，用鍋鏟將化開的油攪拌均勻，灶火挺大，油一熱丁大磊就將辣椒蒜末放了進去，幾下炒香，立刻放入了小龍蝦。

    不過是幾個翻炒間，原本還掙扎著的小龍蝦們變成了誘人的紅色，一個個老老實實地被丁大磊手中的鍋鏟“支配”，香味也開始飄散出來。

    丁靈原本站起來看了看，也坐了回去，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被辣椒嗆的。

    丁大磊用一塊十分厚的布包住大鐵鍋的一隻耳朵，配合着鍋鏟開始顛鍋，動作那叫一個熟練。放了鹽後，又翻炒了幾下，這才加入清水，蓋上鍋蓋燜煮。

    “火可以小一點了。”丁大磊提醒。

    “好。”

    過了大概八分鐘，丁大磊開啟鍋蓋，放入白芷和紫蘇，翻炒了幾下，這才擦了擦額上的汗，說道：“可以熄火了。”

    “誒！”丁靈說著，還下意識嚥了口唾沫，因為實在是太香了！

    曹芬憋了口氣，一邊受著王玉勤的罵，還有些心不在焉地注意著隔壁的動靜呢。

    直到隔壁突然傳來一陣令人垂涎的香味，王玉勤才停下罵聲，使勁嗅了嗅，這才用泛酸的語氣說道：“隔壁今天要吃什麼好吃的，這麼下本，是要跟我搶兒子嗎？”

    “娘，我看見他們一家三口來的時候，可提了一個大簍子，裡面說不定就裝著魚和蟹呢！我聽說今天去山那邊排水的，有人撿到一條大魚呢，也不知道他二叔的收穫怎麼樣。他二叔該不會是拿去孝敬隔壁了吧？”曹芬說這話的時候，那是唯恐天下不亂。

    這香味，就是她聞著心裏也泛酸吶。

    二房分家出去，他們大房幾乎得了一切，正是得意，她可見不得二房的日子忽然過得比他們紅火。

    “這個不孝子！”王玉勤騰地一下就站起來了。

    隔壁趙大娘也納悶呢，起初他們拿了這麼多小龍蝦來說是要借鍋借鹽，她也沒多說什麼，這玩意兒要不是沒得吃了，誰會去吃？

    她也心疼丁大磊一家被隔壁那個偏心眼的老太婆磋磨成這樣，可誰知道他們竟然做得這麼香，光是聞著味，都覺得唾液止不住地分泌。

    她家的小孫子小孫女都坐在門檻上偷偷看著呢。

    “姓趙的！我老兒子是不是給你們家送東西了？”

    “是啊。”趙大娘存心想氣王玉勤，丁大磊這不是給她送還煤油燈麼？

    “我就知道！真是不要臉，搶我家雞棚子就算了，你這是連我兒子都要搶嗎？你自己沒兒子嗎？”

    “我什麼時候搶你雞棚子和兒子了？真是好笑！你家就三隻雞，你還想佔多大地方啊？本來你有倆兒子，老兒子不是你自己趕出去的嗎？”趙大娘說著，故意拿丁大磊剛送她的棕櫚葉做的扇子扇著風，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

    王玉勤看出她手中的扇子是新做的了，還帶著新綠的顏色呢！

    真是氣死個人！

    大丫有點鬼祟地湊了過來，近距離聞著味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兩個掐架的老太太，試圖湊到灶房去，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問丁大磊：“二叔，你們這是做的啥啊！”

    “沒啥，就是幾個蝦子。”丁大磊隨口答了，把裝小龍蝦的瓦罐給蓋上蓋子，另外有一盤放在一邊，田仙蓉用筷子給擺好盤，這是準備給趙大娘一家的。

    今日可不止借了鹽和蒜，還借了鍋和油，這一大盤小龍蝦先當個心意，等過段日子捕到野雞什麼的了，再給他們一點肉，算是還今天的油葷。

    大丫嗅了嗅，垂涎地望著田仙蓉正擺弄的小龍蝦，正要蹭過去以幫忙為藉口行偷吃的事情，丁靈攔住了她，說道：“不用你幫忙，那盤小龍蝦是要給趙大娘他們家的，你要是碰了，回頭趙大娘可能會不高興了。”

    大丫覺得丁靈變了，看人的眼神沒有以往的怯懦和謹慎，還多了幾分堅毅。

    她覺得丁靈有點高高在上了，憑什麼，就爲了這麼幾個蝦子嗎？

    “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洗個手不就行了！”說著，大丫就去一邊洗手，王玉勤說不過趙大娘，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立刻喊道：“大丫，你幹嘛呢！”

    “我打算洗手給二嬸幫忙呢！”大丫笑了笑，惹得王玉勤更加生氣了，立刻指著她咬牙切齒道：“你給我滾回去！胳膊肘和心眼兒都怎麼長的？”

    大丫縮了縮脖子，有些不捨地看向了田仙蓉擺好的盤子，又咽下口唾沫，挪挪蹭蹭地往回走。路過王玉勤身邊還往邊上縮了縮，也沒躲過王玉勤踹來的一腳。

    剛回到自家院子門口，就看到大寶扒拉著門探著腦袋，問她：“二叔他們做的什麼？你拿到了嗎？快給我吃！”

    “是蝦子，很大個兒的，奶奶給我喊回來了，我沒有。”大丫捨不得進屋，還在門口嗅了嗅。

    曹芬聽到他們的對話，有些納悶，挺大個兒的蝦子，是近些年纔出現的那種小龍蝦嗎？

    那玩意兒挺難吃的，丁大磊他們怎麼做得這麼香？這是費了多少油啊！

    她自己也偷偷嚥了好幾口唾沫，無論好不好吃，就這香味就值當多聞聞，大概這世上的美味珍饈也不過如此了。

    “趙奶奶，這一盤蝦子是給你們的，我給您剝了一個，您嚐嚐！”丁靈一手拿著筷子夾著龍蝦肉，一手護著走過來，親自餵給了趙大娘。

    趙大娘原本還有點猶豫，但看見丁靈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裏充滿了真誠，還有一旁王玉勤氣得眼睛都快瞪出來的樣子，忙慈愛地笑著張嘴湊上去吃了。

    哎嘿！這味道！鹹辣適中，十分入味不說，小龍蝦原本的腥味也一點都感覺不到，肉質Q彈軟嫩不說，口齒間還有蒜香味。這還是她吃過的那種小龍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