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丁大寶哭著喊餓，把好不容易睡著的丁小寶給吵醒了。

    曹芬沒壓抑住脾氣，推了他一把，語氣很不好：“一邊去！”

    “娘，為什麼推我？”丁大寶委屈得很，然而曹芬抱著要哭的丁小寶快步往屋裏去，壓根就不看他。

    丁大寶感覺瞬間又和從雲端跌落一樣的，他娘最在乎的還是小寶。

    現在他能去上學，那是因為小寶還小，要是小寶大了，輪得到他嗎？

    他們家這頓飯，折騰到晚上十點鐘才吃上，還是丁有田做的。

    沒法子啊！曹芬哄好了小寶之後，又要訓大丫，王玉勤肚子疼得又開始哎喲哎喲地叫喚。

    不做咋行，他肚子也餓啊！

    還得先把大丫弄出來的一片狼藉給清理了，他一邊唉聲嘆氣，一邊聽著曹芬在堂屋對大丫說教，雖然有時候聽不大清，大體上還是聽得懂的。

    間或夾雜著王玉勤的哎喲聲，以及幫腔聲。

    這家裏少了個人，熱鬧程度卻不減之前，煩人。

    “我知道你想靠著你二叔，你看你二叔讓你靠嗎？我是你親孃，我能不管你嗎？你將來嫁得差了，對我有什麼好處？我肯定是希望你嫁得好的，對不？”曹芬讓大丫站著，自己坐在王玉勤的床邊，苦口婆心地說道。

    “你不也是爲了自己嗎？讓大寶去上學，不也是因為他是男孩嗎？我上了學，不也能嫁得更好嗎？”

    “你的成績能像招娣那麼好嗎？”曹芬覺得丁大丫就是心裏一點兒數都沒有，她自己什麼樣自己不知道嗎？

    這都多大了，還沒有啓蒙，能像丁靈那種偷偷學的聰明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丁大丫很不服氣，丁靈都行，她為啥不行。

    曹芬氣得指著她，有點說不出來話。

    “就你這樣的，不試我都知道你不行！”王玉勤翻了個白眼，當她沒有見過正經讀書人嗎？

    丁大丫壓根就沒有那氣質！

    丁大丫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看招娣也沒有那氣質，她怎麼行？”

    王玉勤也不慫，說道：“她就有那氣質！別說現在，就是之前，也有那什麼……窮酸秀才的氣質。秀才那玩意兒，你見過嗎？”

    丁有田拿著水瓢的手一抖，好傢伙，吹上牛皮了！

    還提秀才，讓別人給聽見，得扣帽子了！

    曹芬哭笑不得，丁靈之前那樣都能被比喻成窮酸秀才了。她也不好拆王玉勤的臺，而是嚴肅地說道：“大丫，你知道你自己一個人去找你二叔，為什麼不成功嗎？”

    “二叔心狠唄！”丁大丫撇了撇嘴，覺得丁大磊這是發達了，為富不仁了，連親戚也不管了。

    “他心狠？他以前就心狠嗎？想想過去人家是怎麼對你的，又是怎麼對大寶的？”曹芬感覺丁大丫每說一句話，自己都要原諒她八百次。

    丁大丫陷入了沉思，隨即反駁：“他那是隻對大寶好，在鎮上做工，帶回來的糖都先緊著大寶的。”

    “這本來就是應該的，大寶是男孩，又還小！”王玉勤插嘴。

    曹芬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別轉移話題啊！

    “你那會兒搶招娣的衣服，搶她的吃的，人家說你啥了？人家招娣可是親閨女，能一次次地讓你，這還不算疼？人家現在呢，都只疼親閨女了，為啥，你知道不？”曹芬恨不得把這些全部掰碎了，細細地跟丁大丫講。

    “還不是因為分家了！”丁大丫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王玉勤一眼。

    在旁邊聽著的丁大寶也看王玉勤呢，他早就這麼覺得了。要不是王玉勤說話不好聽，逼得二叔分家，二叔也不會馬上就翻臉不認人。

    “只是這個原因嗎？分家之前你對人家招娣做過什麼，分家之後，你又跑到人家去做過什麼？是不是覺得我們不知道？那人家兩口子能不知道嗎？人家早把你看透了！”曹芬白了她一眼。

    丁大丫縮了縮脖子，有點心虛，但她還是不服氣。

    偷吃的，只是因為她餓！

    不偷，就會捱餓！

    搶吃的也是這樣，搶衣服，是因為她纔是年齡大的那個！

    誰家衣服不都是老大穿過了，不能穿了，才改小或者等小的穿著合適了再給小的穿？

    “別說你，大寶之前砸了他們家玻璃，他原本不也打算不管嗎？後來為啥管了呢？他真是心狠嗎？”曹芬覺得丁大磊沒有變，還是仁義，只是心裏多了一杆秤，劃分好了，誰能幫，誰不幫。

    但這會是一成不變的嗎？

    不會！

    這個世界上，誰都不能完全地單打獨鬥，不依賴別人。

    真有事了，誰靠得住啊！

    當然得是親人！

    更何況，丁大磊都沒有兒子，以後誰給他舉牌位和守孝？

    “還不是因為村長爺爺厲害！”

    “只是這個嗎？難道村長沒有幫他嗎？當時不幫，以後村長就不會再幫他了嗎？誰知道他們夫妻倆到底有多少錢啊，大家都窮，他們也跟著裝一下窮怎麼了？更何況，當時那錢，他不也說是借的嗎？”曹芬覺得丁大丫真是一點都不開竅，好在她這話也不只是對她一個人說的。

    王玉勤得重點聽，大寶也得聽聽，以後不能再犯到二房跟前去了。

    “娘，你的意思是，他拿出那十塊錢是他自己的？”丁大丫一下眼紅了，十塊錢啊！都能買一千塊瑕疵青磚了。

    “我沒這麼說，只是做個假設。”曹芬連忙撇清，免得這丫頭又跑到人家夫妻倆面前去亂說。

    “我說這麼多，是想告訴你，你一個人不行的，別說你們，家裏除了爹，連我也曾經對招娣見死不救，爲了推卸責任，把她拖到了柴房。我的意思是，咱們現在別總是去他們家晃悠，人家覺得煩呢！等時間長了，他以前的那些恨啊煩啊，不都得淡化嗎？”

    “會嗎？”丁大丫覺得，自己要是沒能上學，她是會記仇記一輩子的！

    “血濃於水呢！你看看村東頭柱子和他爹，當年不也鬧掰了嗎？就爲了一個小媳婦，後來他爹快不行了，柱子不也去照顧了嗎？這一照顧，是不是就一兩年？”曹芬舉例子，丁大丫覺得不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