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兩難境地
徐承安企圖吸引林朝凰的目光,想要看看林朝凰的眼神,然後想從她的表情和眼神中讀出一些什麼情緒來,可是林朝凰偏偏不讓她如願。
她就是不抬頭,低下眼睛一副恭恭謹謹的樣子。
又有誰會對一個連頭都不敢抬的下屬產生戒心呢?
別人不會,但是徐承安會。
她師承自當年的翰林院第一人——文修老先生,當年自己的父親送自己去學習這些陰謀論,就是想要把自己培養成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工具。
她五歲那一年,文修老先生告老還鄉,他的家鄉在江南,自己那狠心的父親就把自己送去了離家千萬裡的江南。
多年的學習,讓她十分敏銳。
眼前這位於將軍絕對不是什麼善茬,他的立場很不明確,沒有像程英那樣很明顯的站在太子這邊,也沒有像其他武將那樣很明顯的站在蕭起那邊。
雖然有偏向太子,但是也不能說是完完全全的太子心腹。
即便之前這位於將軍曾經提醒過她關於孩子的事情,可是不能排除是不是故意而為之,爲了換取她的信任。
徐承安站起身來,扶著侍女的手,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端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就是爲了施壓林朝凰。
“於將軍,是什麼隱疾呢?”
“既然是隱疾,顧名思義不能說的疾病。娘娘若是再問,就是強人所難。”
此話一出,整個比武場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身影,這樣明目張膽反抗的話語,還這樣鏗鏘有力的說出來,真不知道他是膽大還有勇無謀。
“大膽!你可知道本宮是什麼人!”
徐承安那小鹿一樣的眼睛裏有了殺氣,她終於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面目。
這就是林朝凰真正的目的。
你不是想將我一軍嗎?那我就將計就計。
這比武大會上這麼多人,我倒要他們看看當年在文修先生門下的最為陰狠的弟子究竟是什麼光景。
齊遇溪坐在一旁,緊握著的手心裏捏出了一把冷汗,雖然他已經看透了小朝的意圖,可是這一步實在是太險了,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別說是太子的信任,只怕天宗都會懲處她。
可是這當事者卻是一點都不慌張,林朝凰冷靜極了。
她又行一大禮,聲音高昂起來。
“我知道您貴為太子妃娘娘,但是臣也是人,在作為您的臣之前,是要先作為一個人的!您這樣,無疑就是在侮辱臣!”
“更何況,娘娘千金之軀,天下萬民是天宗陛下的子民,是太子殿下的子民,更是您的子民,臣也是您的子民,您也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嗎?當衆揭開自己孩子的傷疤嗎?”
以徐承安的聰慧,如果在聽不懂這其中的意思就是白活這麼些年。
林朝凰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就是如果她再繼續逼問,那就是不配做將來母儀天下的皇后。
一個德不配位的女人,怎麼還會被皇家留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呢?
就在這時,比武場的入口處傳來了領班太監的聲音。
“太子殿下到!”
很好啊,人都湊齊了。
林朝凰跪在地上,不動聲色,但是心裏如臨大敵,警鐘大作。
太子的到來無非就是聽說了比武場上的事情,來為自己的太子妃解圍。
眼看著太子走過來,不露破綻地將徐承安拽了過去護在了身後。
“於將軍,這今日比武場上的事情本殿下都聽說了。這比武本來就是爲了招親,如今你贏了,卻又因為有隱疾,不肯娶太子妃那位表妹,那你就不應該上場,如今,這般反抗規則又是鬧哪樣?”
議論的聲音不絕於耳,一點點灌進林朝凰的耳朵。
“是啊,太子說的有道理,既然這個於將軍有隱疾,就不應該上場。”
“對,他沒事逞什麼強,人家左丞相也沒讓他替啊。”
眼下太子的加入很明顯是打斷了林朝凰的陣腳,齊遇溪聽著這些中傷林朝凰的話語,心裏有一股怒火燃燒了起來。
且不說小朝在地上跪了那麼長時間,就是太子夫婦對自己和小朝這樣設下局面,然後再刻意刁難,齊遇溪就不會放過他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看來今日,是要“大開殺戒”一次了。
林朝凰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有想過太子會突然出現,她以為太子與太子妃一向是感情不和的,怎麼會突然這樣維護呢?
她正在飛快想一個萬全之策想要破解眼前的局面。
忽然她的身前有另一個人跪了下來。
左洵昭的背影如同參天古樹,挺拔而不屈,替她擋住了這天塌地陷,風雨飄搖。
“若是要怪,就請殿下開罪於臣吧!原本是臣昨天夜裏獨自一人上街被刺客刺傷,所以根本沒辦法提起劍。若今日於將軍不出手相助的話,臣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應對這場比武。不如這樣,臣今日就上一封奏疏,自請有罪,請陛下將這件事分辨個清楚,以平太子妃娘娘心中的怒氣。”
從齊遇溪下跪的那一刻,蕭則承就已經慌了,讓當朝宰相對他下跪已經是對著文武百官的一種蔑視,更何況這位宰相還不同於其他人。
左洵昭是自己父皇的心腹,無論是等級還是地位上,都要高出其他文武百官許多,若是他向父皇上一封關於自己奏疏,那自己可就徹徹底底的變成了父皇面前的弱勢了,即便父皇再疼愛他,當著這麼多文武百官的麵,父皇也要給官員交代。
所以萬萬不可。
太子的態度立馬軟了下來,他笑了起來,伸手去扶齊遇溪。
可是齊遇溪不動聲色的躲了開。
“殿下,這是何意,臣不明白,臣有錯,臣願意受罰。”
“於將軍替臣上場,不願讓臣再受傷,這也有錯,臣也願意受罰。”
“致太子妃與太子於兩難境地,也是臣的錯,臣也願意受罰。”
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太子的心裏暗叫不好,怎麼就惹上了這位宰相,原本以為就是個於煥生而已,他出了麵便能擺平了,反正是自己這邊的人,沒想到這左洵昭會爲了於煥生出頭,還是以這種大包大攬的方式。
他怎麼可能責罰左洵昭呢,他也不敢啊!
他要是責罰了左洵昭,這豈不是顯得他十分不通人情,以後在朝堂上該怎麼混開,又怎麼立威信呢?以後哪裏還會有人才願意跟他呢?
不行,不行,怎麼想怎麼不合適。
太子趕緊虛扶了林朝凰一把,笑著對林朝凰說:“剛剛是本殿下沒搞清楚狀況,原本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樁。於大人,你快勸勸宰相大人,不必為此事掛心。不過是太子妃女人家小性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此事就此作罷。”
事已至此再鬧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在已經是最好最利於他們的局面了。
林朝凰站起身來,對著太子一行禮,然後上前一步將左洵昭扶了起來。
“是臣今日失禮了,太子妃揭到臣的傷疤,臣的情緒一時不好,衝動了,在此向太子、太子妃賠罪了。”
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這是林朝凰的慣用套路。
偏要讓你一分理都挑不出來,一分錯都容不下去。
就是要你嚼,嚼不動;吃,吃不下去。
太子,太子妃,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們沒法下臺,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