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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卷宗被發現

    蕭起看著那滿地的卷宗還在想:怎麼就這麼不小心讓她看見了呢?

    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山雨欲來風滿樓。

    聽風在一旁站著,就知道這是蕭起發怒的前兆。

    他趕緊低下頭,聽候蕭起的發落。

    “聽風,這些卷宗我不是讓你收起來嗎?”

    這話一出,聽風就知道,是蕭起要拿他問罪了。

    他冷靜地跪下,與蕭起打交道這麼多年,在他手底下辦事從來都是賞罰分明,賞得多,罰的重。

    這一次只怕也免不了一頓板子。

    可是出乎聽風的意料,蕭起摸著自己的心臟位置,歪了歪頭:“聽風,我的心臟就像是被灼燒一樣疼。這種疼,是誰造成的呢?”

    沒頭沒腦沒來由的話讓聽風找不到思緒,他只能按照自己以往的經驗主動承認,總比被蕭起指出來要強。

    “殿下,是屬下辦事不利,請殿下責罰。”

    整個書房裏的空氣似乎是凝結了一樣。

    所有的侍女和侍衛都不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聽風跪在地上,忐忑不安,不知道蕭起這是要來哪一齣。

    終於蕭起開口說話了。

    “這種疼是你造成的,我想了一下,或許在烈日下站著才能彌補一下這樣的疼痛吧,你也能感受一下灼熱是什麼感覺。”

    “我就罰你正午時分到太陽底下一直站到夕陽西下。對了,你最好是提上兩桶水,這樣的話我的心情或許會好的更快一些。”

    聽風知道這已經是蕭起對他最大的仁慈了,若是換了旁人,不是同他一起長大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站在正午烈日下,聽風提著兩桶水,心裏一直在回想著關於自己和蕭起、林朝凰的所有事情。

    其實那份卷宗是他故意放在那裏,目的就是想讓林朝凰看見。

    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總覺得心裏知道的那件事不告訴林朝凰,就是一種殘忍。

    可是他自三歲起便跟在蕭起身後,無論蕭起去哪裏,他都貼身保護。

    蕭起就像他的哥哥,像他的兄長一樣關照著他。無論蕭起做了什麼樣的事情,他都能說服自己告訴自己,這不過就是他想要活下去的一種手段罷了。

    可是關於林朝凰的這件事情不一樣,蕭起完全可以不用這麼做。

    林朝凰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蕭起心裏很清楚,他知道林朝凰最重視承諾,所以就利用她這一點。

    而蕭起對林朝凰說的那所謂的喜歡和愛,又真的有幾分呢?

    其實蕭起不過就是一個偏執的佔有者,他不過是不希望林朝凰被任何人搶走。他知道蕭起愛的是光明,而林朝凰是最最光明的那一種人,所以他愛林朝凰,但其實這個人換成誰都是一樣的。

    林朝凰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想要讓蕭起這樣無限的佔有毀掉林朝凰的光明,把林朝凰矇在鼓裏。

    而且蕭起的做法是絕對殘忍,絕對無情的。

    所以聽風不能再這樣放任自己去接納蕭起無論對錯的行爲了。

    即便是接受懲罰,他也要讓林朝凰知道,蕭起在利用她。

    烈日之下聽風堅挺的站著,蕭起看著聽風的身影,心裏開始思考著到底要不要把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背叛者,直接滅口呢?

    月高懸,黑夜籠罩著整個上京城。

    上京城的夜從來都不是寧靜的,有人逛花樓,有人在街上搖搖晃晃。

    林朝凰想要尋求一份安靜,便偷偷的爬上了上京城最高的城樓。

    城牆上安安靜靜的,高高的,遠離這凡塵那俗不可耐的喧囂。

    這裏可以極目遠眺整個上京城的風貌,萬家燈火、輝煌通透的上京城,其實是暗藏殺機的,這裏風波四起,這裏包藏著許多的權力爭鬥,它像一個漂亮的食人怪獸,美麗吸引著別人,到來就會被吞噬。

    以前在幽州的時候,林朝凰也曾無數次的爬上幽州的城牆,眺望著遠方千里無邊的黃沙。

    雖然看到的不是輝煌,而是蒼涼。

    可是那個時候她的心裏是裝滿著信仰和方向的,她的信仰就是報仇,她要替林家恢復榮光,她相信蕭起,相信前途是光明的。

    不是現在坐在城牆上,林朝凰心裏除了失望和傷心,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樣一步呢?這是她一直在問自己的一個問題。

    其實根本就不是他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而是一直都在這一步,只不過是她自己一葉障目沒有發現而已。

    從一開始蕭起就沒有真心真意的想要把自己當做盟友,她不過是一把必須握在手裏的刀。

    因為這把刀一旦不握在蕭起的手裏,刀尖衝向他的時候,他的危險很大。

    林朝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原來全是利用啊。自己癡念太深了。

    這樣想著,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果然在這兒。”

    她回過頭,看見齊遇溪手裏拿著一封請柬向自己走來。

    “聽於誠說你心情不好,我想著以你的性格,心情不好應該會想要到高一點安靜一點的地方來。”

    齊遇溪笑著坐到了林朝凰的身邊。

    “那你猜的還蠻準的。”

    林朝凰扭過頭繼續看著遠處的風景,並沒有關注齊遇溪。

    齊遇溪撇撇嘴,“我這裏可有個重要的訊息,你要不要聽聽啊?你要是不理我,我可就不說了。”

    重要訊息。

    林朝凰捕捉到了這幾個字,轉過頭來問齊遇溪:“什麼重要訊息啊?”

    “太子給你遞了份請柬,叫你明天去參加他舉辦的宴會。”

    齊遇溪把手裏的請柬遞給了林朝凰。

    “什麼由頭?他不怕天宗怪罪下來?”

    接過請柬林朝凰翻開看,裡頭的小字無非是一些客套話,也沒什麼重要資訊。

    “慶祝治水成功,這個由頭天宗是不會怪罪的。”

    林朝凰眨眨眼睛,又問道:“那你會去嗎?”

    “你希望我去嗎?你想見到我。”

    齊遇溪的笑容愈發的深不可測,還有幾分調笑的意味。

    尤其是最後一句,他用的不是問句的語氣,而是一個肯定的語氣。

    林朝凰覺得心情大好,便笑了起來。

    “我可沒有啊,這都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我可沒說想見你。”

    “那你幹嘛要問我去不去呀?”

    “你去了我好跟你同流合污,省得支援太子的那幫人一直纏著我喋喋不休,聒噪得很。”

    齊遇溪一副惋惜的樣子,搖了搖頭。

    “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可不能跟你去同流合污了,明日陛下派給我一個秘密的任務。”

    “既然是秘密,那我就不要問好了。”

    “不過你不好奇嗎?”

    林朝凰聳聳肩,無所謂的笑了。

    “我不好奇,反正與我無關就是了。”

    聽了林朝凰這話,齊遇溪默默在心裏腹誹道,這事兒還真是與你有關呢。

    昨夜陛下在他呈遞完述職奏摺之後,派給他一個秘密的任務,讓他去調查太子背後可否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其實天宗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是不堪當太子的。

    但是他與現皇后的感情情比金堅,若不是當年太后一力阻撓,想必當年根本就不會有蕭起的出生。

    所以天宗爲了彌補自己最愛的人,就將現皇后的兒子立為太子。

    太子在背後貪髒,拉攏勢力,這些天宗都知道,天宗也都能容忍。

    可是最近有了些風聲,說太子養了一些私兵。這就犯了天宗的大忌諱,養了私兵的意思就是說太子想造反。

    齊遇溪這樣想著,同林朝凰一樣眺望著遠方,兩個人靜靜的坐在一起,彼此之間雖然不說話,可是也不覺得尷尬。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林朝凰忽然開口。

    “你說人與人之間真的有真心嗎?為什麼真心相待不能同樣換來一顆真心呢?”

    看著她臉上那種落寞的表情,齊遇溪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也許,在自己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小朝和蕭起朝夕與共,對蕭起產生的感情更像是戰友盟友。

    小朝這個人一向喜歡真心換真心,坦率而又直接,想來像蕭起那樣從深宮裏爬出來的人是不可能和小朝有一樣的想法的。

    小朝一定是在蕭起那裏感覺到了挫敗和無助,所以今天才會心情不好的。

    “以真心換真心這樣的事情很多,只不過你碰上的那個人恰好不是一個能夠這樣做的人。這是人的問題,不是真心的問題。”

    齊遇溪認認真真的回答了林朝凰的問題,這就是他內心的最真實的回答。

    “左丞相,我想問問你,如果有來生的話,你還願意做丞相嗎?還是想要封官厚祿嗎?”

    “我不願意,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希望可以做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無牽無掛,自由流浪。”

    林朝凰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答案,竟然是和自己一樣的想法。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懂她,是從靈魂深處的共鳴,而不是浮於表面的瞭解。

    林朝凰笑了起來。

    她似乎與這種難以理解的世俗能夠和解了。

    林朝凰的初心就是想要遊歷山水自由陽光的活著。

    因為自己是自由的,而蕭起寧願爭名奪利的,把自己困在深宮大院裏,也不願意放棄這一切去獲得外面更廣闊的世界,所以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分道揚鑣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最後一個問題,左丞相,你可以如實回答我嗎?”

    “當然。”

    然後就見林朝凰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表情,齊遇溪一看就知道林朝凰是又有了什麼鬼主意。

    齊遇溪猜想她一定會問自己明天到底要去幹什麼,她就是想要誆自己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你明天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你要去哪兒啊?”

    果然就是這個問題。

    要說好奇心,林朝凰排第二,就沒人排第一了。小朝的好奇心就是最最強的那一個。

    不然這個鬼丫頭也不能五歲的時候上樹摘桃,七歲的時候下河摸魚,十三歲的時候又炸青樓。

    可惜呀,可惜。

    林朝凰面前的這個人是齊遇溪,而不是別人,是從小跟她混到大的。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能拿住林朝凰的人,只有齊遇溪。

    只見齊遇溪儒雅地笑了笑。

    就在林朝凰以為自己得逞的時候,聽見齊遇溪說:“你這是兩個問題,恕不回答。”

    然後齊遇溪就一下子從城牆上跳了下來,精準地躲開了林朝凰拍過來的手掌。

    他大笑了起來。

    “可沒打到哦!”

    “你,左洵昭,你給我等著!”

    林朝凰也大笑著從城牆上跳了下來,想去追上齊遇溪。

    就這樣笑聲迴盪在上京城最高最冷清的地方。

    孤寂躲起來了,溫暖順著笑聲來尋找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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