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凰忽的一下子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齊遇溪一把扶住即將要傾倒的林朝凰，對於誠說：“我帶她去鎮上找一個旅店休息一晚，你就不用擔心了。”

    齊遇溪的為人於誠還是十分相信的，他家的地方本來就小，根本就容不下林朝凰和齊遇溪兩個人住，所以就同意了齊遇溪的提議。

    小鎮夜晚的街道上沒有什麼人，與上京完全不同，這裏沒有巡邏計程車兵，也可以十分寧靜安逸。

    林朝凰那點酒量，齊遇溪還不知道？

    若是像平時自己和她那樣，隨意喝一喝還可以保持清醒，若是真上了酒桌，一巡都堅持不下來。

    這不，她現在昏昏沉沉地把頭靠在齊遇溪的身上，嘴裏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齊遇溪看見了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客棧，便帶著林朝凰想要過去。

    可是林朝凰腳步虛浮根本走不快。

    平日裏，她都是以男子形象示人，所以頭上彆着的簪子高高束著她的頭髮。

    這會子喝醉了，林朝凰也沒有了平時那種時時刻刻戒備的警惕心，她輕輕的笑著往齊遇溪的身上蹭。

    這一下可不好，把自己頭上彆着的簪子蹭掉了下來，她長長的頭髮一下子如同瀑布一般散落了下來。

    帶了一點點清冽香氣的頭髮就那樣完完全全地墜在齊遇溪的懷中。

    林朝凰頭髮沒有散下來的時候，豎著高高的馬尾，帶著發冠，這是男子的髮式，這樣的髮式會更加襯托出她的英氣。

    但她終究是個女子，人就看著很是女相。這回頭髮一散下來就徹徹底底的，看得出她是一個漂亮的女子。

    林朝凰的整個人都是那種英氣中帶著嫵媚，看似冷漠實則活潑的反差。

    她的長相也不例外，在齊遇溪與她分開的這一年裏，她變化了許多。眼神裡更加剛毅果決，比起以前那種小姑娘的稚氣，更多了幾分殺伐冷靜。

    而且自己也不再是以她的溪哥哥身份出現，他與以前的長相是不同的，所以林朝凰是不會把自己最真實的樣子展現給他，她的氣質中就又多了幾分疏離。

    像現在這樣對他親暱的時候，還是在林家沒有出事之前。

    齊遇溪嘆了一口氣，若是小朝一直都能這樣該多好。

    這時懷裏的姑娘軟軟糯糯地喚了一聲：“溪哥哥，溪哥哥你回來了，帶著小朝兒回家吧。”

    此時此刻的林朝凰眼前模模糊糊，她搖了搖頭，半眯著眼睛瞧著眼前的人。

    藉着酒勁，又加上這小巷子裡昏暗的燈光，都給了林朝凰幾分朦朦朧朧的感覺。

    眼前人的骨相和身形顯得格外清晰，這樣熟悉的人，分明就是她的溪哥哥。

    聽到林朝凰這話，齊遇溪嚇了一跳，趕緊四下環顧。

    所幸這樣的小城裏也不會有什麼眼線，街道上又四下無人。

    齊遇溪就只是撿起了林朝凰的簪子，揣在懷裏。沒有接上林朝凰的話，也沒有對林朝凰有什麼表示，接著扶著林朝凰，向客棧走去。

    可是醉了酒的林朝凰本性暴露，極其調皮，根本不聽齊遇溪的指揮，齊遇溪扶著她向前走，她就站在原地不動；齊遇溪站在原地等她，她就往前踉踉蹌蹌地走；齊遇溪本來想把她抱起來，可是林朝凰哼哼唧唧地又不肯。

    饒是齊遇溪這樣溫柔的人，性子也有點耐不住了。

    倒不是他嫌棄林朝凰，以前也沒少去酒館把跟人家賭酒賭輸了的林朝凰弄回來。

    而是喝了酒的人身上發得很，這小城的夜晚似乎比上京要更有寒氣一些。

    萬一著涼了，明日就沒辦法啟程了。

    他只好輕柔地問林朝凰：“怎麼了，你是哪裏不舒服嗎？為什麼不肯去客棧呢？”

    林朝凰噘著嘴，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客棧，我想回家，溪哥哥帶我回家。”

    可是下一瞬，林朝凰突然一下子撲進了齊遇溪的懷裏，雙手攏著齊遇溪的脖子，笑眯眯地瞧著齊遇溪說道：“溪哥哥，要不咱們出去玩吧，去酒館聽評書吧。”

    她的笑容又很快的消失了，臉上掛上了一幅極其委屈的表情，像是沒得到糖果在鬧脾氣的孩子。

    “溪哥哥，小朝好想你啊。你去哪兒了呀？你怎麼這麼久纔回來啊？都沒人陪著小朝一起到街上去玩兒了。”

    林朝凰水靈水汪汪的鳳眼，直勾勾的盯著齊遇溪，那責問的語氣，那委屈的模樣都讓齊遇溪愧疚不已。

    齊遇溪想著林朝凰今天喝醉了，想必明天也不會記得了吧。每次只要林朝凰喝醉了酒，無論他說什麼，第二天起床後小朝都不會記得。

    所以他藉着這樣的機會，向林朝凰偷偷承諾過許多次要等她及笄，要十里紅妝下聘書娶她回家。

    可是每一次小朝都不會記得。

    所以這一次就算自己承認了，林朝凰也不會記得吧。

    “你原諒我吧，原諒我這麼卑微這麼懦弱，連告訴你我真實的身份都不能，告訴你我就在你身邊都不能。”

    齊遇溪的眼睛低垂下去。

    有的時候人們總是會忽略那個身邊最最難過的人是誰，因為他們都是強顏歡笑，都是故作堅強。

    就像齊遇溪，他是最最難過的人，他揹負著家的仇恨，揹負著報仇的使命，揹負著自己來到東尋的意義，揹負著林朝凰所有的難過情緒。

    他總想要照顧林朝凰的所有，可到最後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沒能給林朝凰什麼。

    除了一些空口無憑的承諾，僅此而已。

    他愛林朝凰。

    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說，三緘其口。

    最愛的人就在身邊，可是他只能懦弱而又卑微的守護著，小心翼翼的呵護，不敢太近，也不敢太遠，生怕她有什麼磕磕絆絆。

    林朝凰看著齊遇溪這樣的表情，即便是喝醉了酒，也是知道他要自責了，要道歉了。

    因為以前自己只要闖了禍，被父母發現了，被懲罰的時候，齊遇溪總是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然後認認真真的開始自責。

    可是這一次這句自責的話沒能說出口，林朝凰伸出了她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齊遇溪的嘴唇上，對他比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

    “噓。”

    林朝凰喝醉了的樣子十分嬌媚，再加上狹長鳳眼更帶了幾分嬌柔的樣子，她輕聲慢語的說道：“別說了，我都知道你要說什麼，根本就不怪你，你不覺得自己活得太累了嗎？溪哥哥。”

    “可是。”

    “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跟我兄長說過，你要十里紅妝來娶我，我等著你，我一直都等著你呢。”

    齊遇溪被林朝凰這樣的話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林朝凰也不等齊遇溪有所回答，就更近了一步。

    喝醉了酒的林朝凰似乎格外大膽，她搖搖晃晃地伸出手臂把齊遇溪拉向自己的方向，用額頭與他的額頭相抵，

    他們的嘴唇靠的那樣近。

    可是林朝凰絲毫沒有覺察這動作的曖昧，她不管不顧地貼了上去。她只知道自己現在很需要這個人的體溫，需要這個人的氣息，需要這個人的懷抱。

    看林朝凰那個搖搖晃晃的樣子，齊遇溪生怕她一個重心不穩倒下，便緊緊的攬著她的腰，寵溺地說：“小朝，別鬧了。”

    可是齊遇溪怎麼也沒有想到林朝凰下一刻就一下子貼了上來，然後輕輕的用嘴唇貼到了他的嘴唇上。

    林朝凰的嘴唇冰冰涼涼的很柔軟，她身上的清香像是這世間最毒的蠱，誘惑著齊遇溪。

    空曠無人的小巷子裡兩個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長。

    齊遇溪的大腦裡一片空白。

    但大約只過了一秒鐘，他的身體便自己做出了選擇，情不自禁的，把林朝凰推向了自己，加深了這個輕淺的吻。

    過了一會兒。

    林朝凰的酒勁上頭了，她的腿一下子發軟，再沒有力氣支撐著自己，便朝後仰了過去。

    齊遇溪一下子接住林朝凰，把她帶回到自己的懷裏，這才發現林朝凰已經睡著了。

    他這才把林朝凰打橫抱了起來，帶著她去了客棧。

    第二天早晨日上三竿，林朝凰纔剛剛醒過來。她覺得頭疼欲裂，慢慢地起身，撩開床簾，從床上走下來，從臥房走到了正廳。

    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真是該死的，她昨天怎麼就一時興起喝了那麼多酒呢？

    正廳的餐桌上擺著一些糕點和果子，還有一壺茶水。林朝凰剛剛坐在桌子邊，齊遇溪就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