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主子要殺你
林朝凰看著太醫給齊遇溪包紮,刀口極深,可見那北辰高手是想要她的命。
若沒有齊遇溪,恐怕自己已經死在北辰那人的手下了。
“太醫大人,左丞相的傷勢如何?這刀上有沒有毒?可否危及性命?”
太醫收起用小瓷瓶裝著的藥粉。
迴轉身對林朝凰說:“左丞相傷的很深,但刀上沒有毒,不危及性命,只是要好生歇養一段時間,不用擔心。”
看著齊遇溪發白的臉,林朝凰忽然站了起來,轉過身對著護衛軍領頭的人說:“大人這個人意圖謀害朝廷命官,是否此案能夠經由刑部審查?”
“一般這樣的案子都是由大理寺接管,但若大人想要提走,也是合情合理的。”
護衛軍官職不如林朝凰,故而畢恭畢敬向前行禮。
林朝凰的眼神陰狠了許多,於誠在宮門口等了半天,沒見著人出來,便帶著林朝凰的令牌進了宮。
一眼就瞧見林朝凰站在那兒,臉上的表情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無論是幽州的大雨裡,還是邊城的孤山上,每一次林朝凰下定了狠心,殺伐果決的時候,她的眼神都是這樣陰狠。
一看到這樣的眼神,於誠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林朝凰一抬眼睛看見於誠,不再耽擱,立刻下令道。
“於誠,你來的正好。把這個人帶下去,告訴刑部嚴加拷問,我懷疑他是北辰派來的刺客想要謀殺朝廷命官,擾亂東尋朝政。”
“是。”
護衛軍跟著於誠,押送著北辰那個高手向刑部大牢走去。
林朝凰這纔回轉身,看齊遇溪已經被下人扶起來。
她走上前去,面色十分愧疚。
“多謝左大人救命之恩,是卑職無用,給左丞相添麻煩了。”
雖然她是愧疚的臉色,但言語之間的疏離還是難以讓人忽略。
為什麼疏離呢?
因為林朝凰自己也知道,如果她再與左丞相如此交心,想來她很快就會淪陷。
她要復仇,她不能夠淪陷,兒女情長都會束縛她的腳步。
所以,對不起,左洵昭。
她只能遠離他。
即便是救命之恩,她也只能他日再報答。
林朝凰再一次行禮,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連她自己都覺得真是冷漠無情。
“卑職還要處理這個窮兇極惡的刺客,就先告退了。”
看著林朝凰頭也不回的樣子,齊遇溪的心抽痛了一下。
終究是自己沒能保護好林朝凰,纔會讓她變成現在的樣子。
他的小朝,不應該是這樣。她應該在陽光下歡快的笑,不必憂心任何事情,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
他要強大起來,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要帶林朝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東尋的朝堂是殺人不眨眼的地方。殺死了的或許不是人的肉體,但它會磨滅一個人的精神,讓身在其中的人,不由自主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快速離開的林朝凰,不知道齊遇溪內心裏想了這麼多,她只知道,自己現在有滿腔的怒火一定要發泄一下。她必須解決了,北辰來的那個高手。
看起來自己在賽場上給他的教訓還不夠,竟然還想到要來殺自己。
於誠給林朝凰準備的馬,還留在宮門口,自家的小廝把馬給林朝凰牽了過來。
林朝凰帶著十成十的怒氣迅速翻身上馬,而馬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怒氣,她一揚鞭,身下的馬便如離弦箭一般衝了出去。
到了刑部大牢,林朝凰幾乎是一路毫無阻礙,即便她平日在刑部大牢待的並不多,但這裏的人也都知道這麼一位提督。
刑部大牢的人有不少都是軍隊出來的,對於林朝凰的戰功都略有耳聞,這樣的人最是欽佩林朝凰這樣的少年將軍,所以出於種種原因,林朝凰非常順利的來到了北辰高手關押著的牢房。
於誠太瞭解林朝凰了,早早就拿著刑具,坐在大牢外頭等著林朝凰。
林朝凰一把拽下自己的披風,聲音陰冷地說:”把皮鞭給我。“
那個北辰的高手已經被吊在了行刑架上,一臉不屑的看著林朝凰拿過鞭子。
”真是可笑,一個東尋人竟然維護我北辰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北辰人十分囂張的笑著,於誠在旁邊瞧著,都覺得這人笑的實在是變態又可怕。
“呵,挑撥離間嗎?那你可真是用錯了人。我這個人,護著誰都是看在這人的面子上,至於這個人是誰,來自哪裏,有什麼樣的過去,一概不追究。”
話音未落,林朝凰揚起手中的鞭子狠狠一抽,那北辰人的膝蓋上方的肉立刻劈開,血肉模糊。
啪!
又是狠狠的一鞭子,這一次是打在了這個北辰人的肩膀上。
“這第一鞭子是因為你對我用暗器,險些傷我性命。”
“這第二鞭子是因為你賊心不死,還想傷我性命。”
“這第三鞭子是因為你傷了我想保護的人,罪不可恕。”
“我真替你覺得不恥,北辰竟然培養出你這樣的道德敗壞的人。不僅丟了大國風範,還想要傷及無辜。”
原本那個北辰人低頭不言語,被那三鞭子打得冷汗直流。可聽到林朝凰提起北辰兩個字,他突然就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那樣悲涼,像是一個丟了母親的孩子。
“你真的以為我是為北辰效力嗎?不是的,北辰就當我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我今天要是死在這兒了,他們也不會關心。我若是活著回去了,他們就會覺得我丟了他們的臉面。我生來就如同螻蟻一樣卑賤,自然願意為那些看重我的人效力。”
終於要說了,林朝凰看著那個人,她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
”是誰看中你,四殿下蕭起是嗎?“
那個北辰人伸長了脖子,湊近來林朝凰,林朝凰可以清楚的看見這個人的眼裏滿是憐憫。
”對啊,就是你效忠的主子要殺你。你跟我,也沒什麼不同,都是螻蟻罷了。“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林朝凰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輕易會被打倒的人,至少不會因為一個陌生人的一句沒根據的話而脆弱。
可是林朝凰卻沒有想到,自己轉過身背對著那個北辰人的一瞬間,眼淚就涌了出來。
她扔掉手中的鞭子,覺得索然無味。
是啊,自己怎麼就沒能看透呢?
蕭起,是真的沒有把自己視為戰友,視為合作的夥伴。
而自己在內心裏,也已經厭棄蕭起許多次了。
其實不是回到上京之後,蕭起改變了,而是一開始,她就沒有看透蕭起。
從深宮中摸爬滾打,到在戰場上歷練,再到上京風雲變幻的朝堂局勢,四殿下蕭起不過是一點一點發揮他野心家的實力。
帝王寶座,是他最後的目標。
爲了這目標,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所有人也都是可以犧牲的。
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還是所謂的承諾,都是圍繞著他核心利益的工具。
可她林朝凰還停留在最初,她以為蕭起是她最初見到的那個,偽裝成翩翩少年的人。
可是不是,蕭起只是一個權謀的信徒,根本不是什麼少年人。
林朝凰失魂落魄地向外麵走去,於誠瞧見這副模樣,連忙跟了上去。
”我的大人,你這是怎麼了?“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刑部大牢的人遞上來一把雨傘:”大人,外面下雨了,您還是打著傘走回去吧。“
林朝凰擺了擺手,推開了那把傘。
她不管不顧地走進了大雨裡,忽然開始大步跑起來。
即不理睬身後於誠擔心的大吼,也不管刑部大牢士兵的驚呼,她衝了出去,趁著大雨想要淋醒這個糊塗的自己。
她看著地上蜿蜒成股的雨水,想起了大殿臺階上太子妃的血。
自責,怨恨,可悲,全部涌上了她的心頭。
多日以來心頭的積怨終於在此刻爆發,她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大雨中。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自己的家中了。
齊遇溪坐在她的床前。於誠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遞給齊遇溪一碗湯藥。
那碗湯藥送到她的嘴邊,林朝凰張開嘴巴乖乖的喝了下去。
”太······“
齊遇溪沒有讓她問出口,便打斷了她的話。
”大夫說,你只是急火攻心,又淋了雨著了風寒,纔會昏倒。喝了藥就沒事了。你最近就放心在家裏修養吧,刑部那邊於誠已經幫你告假了。“
林朝凰推開齊遇溪給她喂藥的手,認認真真地看著齊遇溪:”你知道我要問什麼的。“
”太子妃的孩子。“
齊遇溪輕輕抬眼,看了看林朝凰,他的聲音頓了一下:“太子妃,小產了。孩子已經沒有了,太子妃至今昏迷,還沒有醒。”
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從那麼高的臺階上摔下來,人沒死已經是萬幸了,怎麼還能奢望保住孩子?
"你不要難過,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
看著林朝凰的神色,就知道林朝凰一定十分自責。
林朝凰夾在承諾和信仰之間,進退兩難。
可是,這場大雨,那個北辰的高手,都給了她啟示。
她應該和蕭起做一個了斷,應該給自己的信仰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