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已經是深夜了，書房裏的燈還亮著。

    江鴻文正在看書，呂氏端著熱湯進來提醒，“鴻文，夜已經深了，早些歇息吧，別把身體累垮了。”

    江鴻文頭也沒抬道：“我知道娘，你早些歇息吧，不必為我的事情操心。”

    “鴻文……”

    呂氏剛想說什麼，江鴻文就打斷了她的話。

    “可是伺候的下人不盡心？娘若是不高興換了就是。”

    江鴻文升了官後，江家又換了一座大宅子，比從前那個大了兩倍不止，呂氏作為老夫人，自然也添置了兩倍的下人。

    宋薔薇被休了，他的妾室趙柳兒，也因為呂氏關係回了孃家不回來了，江鴻文乾脆賠了她一筆銀子，寫了放妾書，如今已是互不相干。

    如今的江家後宅，可以說是呂氏一人說了算。

    按理來說呂氏應該沒什麼不滿意的，可她操心江鴻文的終身大事啊，宋薔薇那個賤人被休了，他兒子一直不娶妻，再這樣下去江家一直無後，她該如何去見江家的列祖列宗。

    於是呂氏又一次十分委婉的提醒了這件事。

    她懷疑兒子對那個賤人念念不忘，那個賤人最會可憐騙人了。

    江鴻文皺眉道：“公主有意納我為駙馬，我在這個節骨眼上娶妻，恐怕會惹得太后不快。”

    楚國太子還在皇家驛站住著，如今大公主軒轅靈已經和李家世子定親，剩下的只有小公主軒轅月一人了。

    若說從前也就罷了，可偏偏五皇子已經倒臺了，廖太妃被幽禁皇陵終身不得出。

    爲了避免和親，軒轅月自然是急了。

    所以又想起了他這個小人物。

    那日傳話的可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人，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公主？哪個公主？”呂氏條件反射性的問道。

    江鴻文看著她娘道：“如今沒有婚約的只有月公主。”

    “你說什麼，那個毒婦……月公主看上你了？是不是又是耍你玩的，就算是皇家的公主怎麼這樣。”

    呂氏一聽就急了。

    上了一次當，白白捱了一頓打，在床上躺了半年的呂氏說什麼也不會相信第二次了。

    若說之前還做著娶公主進門的美夢，在捱了這頓打之後呂氏徹底現實了。

    那可是皇帝的女兒，娶進門還得當祖宗一樣的供著，換做誰能受得了。

    與其這樣，她寧願他兒子娶個京城裏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孝順公婆，娶進門一定差不了。

    “不行，你說什麼也不能答應，那個公主根本就沒安好心，她若是進了門，還有你孃的活路嗎。”

    “如今不是我答應不答應的問題了，光看皇上和太皇太后那兒是什麼意思。”

    江鴻文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眼神暗了暗。

    “我不管，娘明日就為你尋摸個媳婦，先把親事定下來，明年開春就成親。”

    呂氏已經開始在心裏盤算這件事了。

    “我就不信了，你都定親了，旁人還能做出棒打鴛鴦的事，難不成皇家都不要臉了？”

    江鴻文厲聲呵斥道：“娘慎言，這裏是天子腳下，當心禍從口出。”

    “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有主張，你安心在後院享福就成。”

    呂氏被噎了一下，心情不順的走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兒子漸漸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以前從來不會對她說這麼重的話。

    呂氏走了，江鴻文看著書桌上的書發呆。

    這一次，他不會再選錯了。

    ……

    天越來越冷了，轉眼就到了臘八。

    京城外面來了幾個看起來像難民一樣的人。

    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赤腳走在冰雪未融化的地上。

    顧圓帶著兩個兒子去宋大夫那兒回來的時候看見了。

    “娘，那些人為什麼腳上都沒有穿鞋，他們不冷嗎？”

    從沒見過人間疾苦的圓寶有些好奇的問到。

    “不是不穿，而是穿不起，這世上有太多的不幸，天災人禍，折磨的往往都是最普通的百姓。”

    圓寶盯著那些人看了一會兒，“我以後一定要當個好官。”

    “娘，我們能幫他們嗎？。”

    顧圓搖了搖頭，“娘會幫的，但是現在不可以，等回到府中，娘會派人來幫助他們。”

    她現在身邊只有趕車的老李，兩個孩童，蘭蕊和她一樣都是女子，這些人少說也有十幾個若是起懷心思，他們該怎麼辦。

    顧圓告訴兩兒子，在幫助別人的前提下，首先要有自保的能力。

    話音剛落，他們的馬車就停下了。

    “怎麼回事？”蘭蕊出聲問道。

    “夫人，我們的馬車被人攔下了。”老李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蘭蕊掀起車簾，一個蓬頭垢面婦人見狀立馬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位好心的夫人，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快不行了。”

    顧圓這纔看清，她手裏抱著一個破布包裹著的嬰兒。

    見馬車裏的女子不出聲，婦人急了，不斷的叩頭哀求。

    “夫人，行行好吧，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人群中又走出一個歲數大點的老人跪下道：“夫人，我們原本是雍州木橋鎮的村民，族中遭了難沒辦法了才逃到京城，求夫人行行好救救孩子吧。”

    他們出來的時候本就身無分文，一路都是乞討來的，大人尚且受得住，可唯獨這個孩子還在襁褓之中，這麼冷的天受了寒發起了高燒，再燒下去的話，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顧圓到底不是心腸硬的人，開口對那婦人道：“你若是信得過我，就把孩子交給我，我送他去醫館。”

    “我相公是大理寺少卿沈墨，你們若有冤情可去大理寺。”

    好端端的遭了難拖家帶口的往京城逃，極有可能是有冤情，所以她才提了一句。

    婦人原本還在猶豫，聽見這句話急忙點頭。

    “好，好，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老李下車去把孩子抱了過來，交給馬車上的顧圓。

    然後顧圓吩咐老李趕車。

    那婦人萬般不捨的看著馬車離開，像是失了魂一樣問一旁的老人，“族老，你說她是官夫人，應該不會騙我吧？”

    老人不確定道，“應該不會。”

    “走，我們去大理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