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飯桌上的菜已經熱了一遍了，還不見沈墨回來的身影，顧圓只好先給兩個兒子吃。

    “要不我們先吃，給三郎留一份讓他回來去房裏吃？”吳氏看著外頭黑下來的天有些擔心。

    當孃的，無論兒子多少歲，總是有操不完的心。

    “再等等吧，若是等會兒還不回來我們就先吃，完了我單獨給他做。”

    “那我可回來的不巧，早知道再池回來片刻就能嚐到夫人的手藝了。”

    顧圓話音剛落就見沈墨從外頭一挑簾子進來了。

    現下天已經冷了，尤其是早晚，不穿厚實點感覺冷風鑽骨頭。

    見沈墨帶著一身涼意進來，顧圓白了他一眼，“怎麼這個晚了纔回來？莫不是今日第一天當值不順利？”

    “沒有，今天是頭一天上任，事比較多，往後就不會這麼遲了。”沈墨邊說邊去一旁的水盆裏淨手。

    他沒說的是，他今天一上任就被排擠了，整個大理寺的人跟他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就在上個月，原本在他這個位置上的前任大理寺少卿被調到別處了，空出來一個位置。

    大家都猜想著下一任可能會在大理寺任職的幾人中提拔上來，畢竟這個位置至關重要，每個三五年閱歷也幹不好這活。

    結果憑空冒出來一個沈墨，好傢伙，還是連升兩級。

    這怎麼可能讓人心裏舒服，別說是大理寺了，京城有的是官員感覺不舒服。

    升官這麼快，甚至誰都懷疑沈墨是不是走了什麼歪門邪道，才升官升的這麼快。

    所以整個大理寺聯合起來孤立沈墨，今早上他一到說了不到兩句話，就被帶到了宗卷室，他坐著翻閱宗卷一天就過去了，午飯也沒叫他吃。

    天黑了，別人都光了，他也回來了。

    不過這些都是官場上最低階的手段，就不必跟家裏人講了。

    皇上把他放在大理寺，怕是為寧王一事提前做準備。

    “我怎麼聽說大理寺比較忙，通常要連夜審犯人？”顧圓一邊給琛寶餵飯一邊問道。

    “那只是個別，現如今比較太平，哪有那麼多冤案要審。”沈墨邊說邊夾菜盛湯，手裏的動作絲毫不慢。

    “大哥我來。”

    吳氏身邊的薰兒主動站起來要幫沈墨盛湯。

    “你坐著吧，我來就行，家裏吃飯向來沒那麼多規矩，都是自己動手的。”沈墨讓她坐下，自己盛好湯喝了一大口。

    幸好湯不是特別燙，要不然他這一下就要燙嘴了。

    顧圓抬頭他看了一眼道：“你晌午沒吃飯？”

    沈墨夾菜的手頓了一下，“吃過了，大理寺又飯……”

    話說到一半，在顧圓的目光下硬生生的改口道：“好吧，確實是沒吃，我看宗卷太專注忘記了，下次絕對不會了。”

    宋大夫之前在飯桌上提過，經常不按時吃飯對胃不好，所以沈家一家子都比較注重這一點。

    “你們大理寺晌午管飯不？”吳氏在一旁問道。

    “倒是有吃飯的地兒，每月只需交二兩銀子便可，也有人不願意吃外頭的，每日晌午專門安排下人從外頭酒樓定好飯菜送過來。”

    這當然是家境比較好的，家境普通些的，住的又比較遠，哪能天天在酒樓訂，京城的酒樓隨便幾個菜就要幾兩銀子，所以大多都在大理寺解決。

    “你們原先在翰林院是不是也是這麼回事？說是飯菜可以，也不是不行。”

    顧圓想的是若是大理寺的人基本都在那兒吃沈墨也不好搞特殊再說，一起吃飯有利於增進同事之間的關係。

    沈墨是真餓了，喝了一碗湯感覺胃裏舒服了不少，這才點了點頭，“是，家裏送飯比較麻煩，在翰林院吃也一樣，除了剛開始那會兒，後來我不是就提醒了爹，別再送過去了，大理寺的飯菜不知道如何，不過我估摸著應該差不多。”

    為這事沈父還鬱悶了陣子，尋思自己是不是給兒子丟人了，兒子纔不讓他去了。

    吳氏快言快語道：“外頭的飯菜誰知道乾淨不乾淨，怎麼着也比不上家裏的，你們那地兒靠近牢房，說不定廚房裏老鼠都有，指不定哪天鍋裡就有老鼠屎。”

    正在夾菜的沈墨：……

    “那還是家裏做好了送過來吧。”

    他原本還想說就不用麻煩家裏送飯了，在大理寺吃就行，結果聽吳氏這麼一說，立馬改口了。

    他可不想吃出老鼠屎來。

    顧圓可不信沈墨是忘記吃飯了，不過當著兩老的麵不方便說罷了，等會兒回房她肯定還要問的。

    “我想了想以後還是由柳大山給你趕馬車，他年輕腿腳好，晌午來回送飯也方便。”

    柳大山當然就是柳莫問，他現在一直用這個名。

    沈墨升官這麼快在京城裏可以說是風頭無量，難保不會有人動歪心思，柳莫問在宋大夫的醫治下已經恢復了七八成功夫，由他護送家裏也放心些。

    沈墨自然是沒意見，知道顧圓這麼安排都是關心她，看著她的眼神帶著溺寵道：“都聽你的。”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顧圓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給圓寶盛了一小碗湯。

    兩個兒子不好厚此薄彼，自然都要關心到位。

    “對了三郎，你如今天天都要上朝了吧，那新皇上長啥樣你也知道吧？”

    飯吃的差不多了，一直未出聲的沈父放下碗筷道。

    “倒也不是日日都要去，爹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一家子都抬頭好奇的看向了沈父。

    “對啊老頭子，你咋也開始關心這個了？”吳氏也納悶。

    沈父一向不喜討論這些八卦，今日怎麼變了性子了？

    沈父被好幾雙眼睛盯著有些不自在，半響才支支吾吾道：“我出去的時候認識個老友，他想託關係把他家女兒也送進去宮選秀當娘娘，這不想起來了，就順口問問。”

    “嘁，你不會吹你兒子當了四品官人家才找上了你吧？”吳氏提前給他打警告，“你可得腦子放清楚點，人家求你辦事可說啥也不能答應，阿哥害了三郎。”

    “沒有，我沒說我兒子當官。”沈父搖了搖頭，咧嘴一笑，“我說我在沈家當下人，他就讓我打聽打聽。”

    顧圓：……

    沈墨：……

    吳氏：……

    薰兒手中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只有兩小隻還在繼續吃。

    空氣彷彿一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