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薰兒倒是搖了搖頭。

    “夫人莫說了，能遇上夫人這般心善的主家是薰兒的福氣，薰兒不想離開。”

    她不做丫鬟了又能去哪兒呢，她原先的家怕是早已沒有容身之處，且不說她容貌也毀了，倒不如就先留在沈府安安心心做丫鬟。

    見她不願意離開，顧圓自然也不會勉強，“隨你的願，你若是哪天不想留在沈府了來我跟前說一聲。”

    薰兒點了點頭離開了。

    可急壞了一旁聽著的珠兒，兩人把沃家帶來的東西搬下去之後，來到僻靜處。

    珠兒就忍不住開口，“小姐，夫人願意放你離開，你為什麼不答應，多好的機會啊。”

    她原以為和小姐一輩子就要這樣了，沒想到遇上了如此心善的人家，現在小姐嗓子也好了，能說話了，怎麼就不能離開。

    大不了回頭恢復了身份再報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薰兒面無表情，“往後這些話就不必再說，如今的我和你一樣是個丫鬟，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她如何沒想過回去恢復身份，剛落難那會兒，她天天都在想，夢裏都在想。後來那些變數也讓她知道，她就算是回去，也沒人會承認她，額頭上那塊疤痕就是最好的見證。

    說不定她就這麼故去，連性命都保不住，倒不如先在沈家住著，再尋找機會。

    沈家一家子都是好人，哪怕是做丫鬟，也從來沒為難過她們。

    “總之，你聽我的就是。”

    ……

    “娘，我想給我爹孃去封信。”

    顧圓思慮再三還是跟吳氏開了口。

    原本她不打算說的，怕勾起吳氏在老家的傷心事，可就這麼偷偷摸摸帶信回去，也不是回事，乾脆大大方方說了出來。

    吳氏愣了一下，一早上她就覺得兒媳婦可能有事要說，一直沒開口，沒想到居然是這事兒。

    反應過來急忙道，“你去寫，這大老遠的路也別隻帶封信回去，你爹孃養大你一場不容易，自你嫁了人也不能在他們跟前盡孝，能帶的都帶點，還有記得也代我和老頭子替親家問聲好。”

    “哎，娘還有事要交代不？”

    “沒了。”

    顧圓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好吧，她就不該問。

    吳氏是什麼脾氣，說不管沈大哥和沈二哥就絕對不管。

    吳氏見顧圓站在那兒，以為是自己給她難堪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之前避著不肯說，是怕提起來信的我不高興吧，其實我也不是不高興，就是心裏膈應……”

    隨即嘆了一口氣，“也不怕實話跟你說，老大老二到底是從我十月懷胎從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哪能就真的鐵石心腸一丁點兒都不管不顧，只是我生養他們一場，如今連個音信都沒有，我心裏能舒服嗎。”

    見老太太這麼不得勁，顧圓思慮了一瞬開口道，“娘不好說，我寫信回去讓我大哥回個信。”

    “不必……也行吧，哎，兒女都是債。”

    吳氏剛想拒絕，想了想又答應了。

    只是神情一下子就落寞了下來，她這親孃當的，怎麼就……

    “債，吃。”

    琛寶奶聲奶氣的開口。

    “琛寶怎麼見啥都想吃，是不是肚子餓了，走，奶帶你吃米糊去。”

    “不要。”

    “那要什麼，雞蛋羹行不行？”

    “……”

    吳氏被琛寶一分心也顧不上傷心難過了，帶著孫子吃東西去了。

    顧圓這纔回房寫信去了。

    殊不知她在這頭準備寫信的時候，青山鎮發生了大事。

    顧家院子裡，磊著一袋一袋的糧食，都是上好的精糧。

    顧圓他爹顧盛正站在院子裡發愣。

    趙氏從房裏出來柔聲道，“糧食湊齊了，今天就是最後的日子，該去交上去了。”

    “我知道，可我捨不得。”顧盛看著這一堆袋子磊起來的糧食實在是捨不得，這是他家所有的好糧了，剛好夠。

    “新皇登基不是應該免賦稅嗎，這不減反而反而增加了，而且原先也沒這麼嚴苛，非得要上好的精糧，到底什麼理。”

    前陣子鎮上來了朝廷派下來的官員，要在青山鎮徵收賦稅，要求每個村子，每家每戶都上交賦稅。

    沒糧食，那就用銀錢抵，沒錢，那就拿糧食底，總之一分一釐都不能少。

    “誰知道呢，不過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趙氏想了想，“要不咱們家交一部分糧，剩下的交錢吧。”

    這上好的糧食，可以留著明年開春當種子呢。

    “不行，前兩天我剛說了家裏的銀錢被永安拿去做生意壓下了，就這還不夠借了許多，如今不好拿出銀子來。”

    之前他那個大哥來家裏借錢了，也是爲了賦稅的事，被他拿這藉口給拒了，如今自然不好拿出銀子來。

    “你別操心了，我去交糧食，在家就行，最近鎮上聽說也挺亂的，你讓永安沒事就在家裏陪陪孩兒，也別去鎮上了。”顧盛安排道。

    “好，那你快去快回。”

    顧盛將糧食板到套好的驢車上，就去鎮上交糧了。

    要說這驢子還是顧圓沒出嫁的時候買下的那隻半大驢子，如今已經是成年驢子了。

    這驢子長大了，反而沒有之前那麼靈性了，不過比一般的驢子還是聰明許多。

    出門不久，剛好遇上村裏人一起去。

    沈家大房和二房自然也在其中。

    沈大嫂王氏見顧盛拉著一驢車的糧食，頓時提高了嗓門，“吆，要我說顧家還是富足，有個會做生意的兒子，這麼多糧食，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了。”

    村裏這兩年有些人家條件也陸陸續續好了些，不過驢車還是奢侈物，反正大多數人家都沒有。

    沈家自然是也是沒有的，他家打算交一半的糧食一半的銀錢，糧食也是在板車上，由沈大哥推著。

    從村裏到鎮上也是有些路程的，靠走路也得兩個時辰，何況推著這麼重的板車，哪裏有驢車輕省方便，於是王氏就有些眼紅。

    她這麼大嗓門一喊，村裏人都看過來了，其中村長也在其中。

    還有不少顧家同族的長輩，顧盛有些不好意思再坐著，只好從馬車上下來了。

    “顧二郎，你家全交糧食？”村長看了一眼驢車上的袋子，數量可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