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五皇子喬裝打扮過了，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五皇子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間沈墨覺得自己彷彿被一條毒蛇盯上了。

    他心下凌然。

    到了御書房外，被一個太監領了進去，看到裡面還有不少朝中要員，正在交頭接耳，見他進來根本沒人搭理。

    內閣要員，六部尚書統統在此，沈墨便知道五皇子要提前動手了。

    不同於上輩子的隱晦，這輩子的五皇子明目張膽的想要謀權篡位。

    至於他今天進宮，也許恰巧就是個意外，廖世傑告假，是因為廖家本就是五皇子的外家，怕是提前就知道風吹草動，至於孫紹為何告假就就不清楚了。

    但這個意外，很有可能讓他送了命。

    “皇上呢，不是皇上召我等前來商量要事，怎麼遲遲不見皇上的蹤影？”

    朝中幾個重要大臣明顯已經起疑了，對著殿內唯一一個太監質問。

    “諸位大人稍安勿躁，皇上正在服藥，若是皇上的龍體有恙，各位大人誰也擔待不起。”太監不驕不躁的說道。

    “你是孫總管的徒弟？”刑部尚書皺眉看向開口的太監。

    旁邊的人低聲提醒道，“我聽說孫總管的徒弟叫小安子，不過此人也在御書房伺候。”

    話以至此，諸位大臣都不是傻子，知道傳喚自己前來的恐怕並不是皇上。

    有人膽大包天，想要謀權篡位。

    只不過此時他們誰都沒出聲，他們其中有不少人分別站了隊，在不確定是哪位皇子之前，他們只能靜觀其變。

    沈墨像個隱形人一樣站在角落裏，五皇子謀權篡位他早就想到了，自然不會讓太子什麼準備都沒有，此刻，只希望太子那邊能夠順利。

    ……

    入夜。

    老皇帝發了一道密詔，將太子悄無聲息召入了潛龍殿。

    說是傳召，倒不如說是太子是被人強行擄來的，看見來人身上的金龍令，太子很識趣的乖乖被人提著來到了皇宮。

    金龍令是歷代皇帝的密令，金龍令一出去，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有那麼一瞬間，太子懷疑老皇帝想騙他進宮殺他，但又很快打消了懷疑。因為持有金龍令的人能夠悄無聲息的出入東宮，若是老皇帝有這個心思，他早就死了，何必多此一舉。

    太子不知道他的父皇為何突然要見他，但是此刻他不得不來。

    太子出現再潛龍殿的時候，顯然已經被提前清場了，潛龍殿內除了孫英一個伺候的宮女太監也沒有。

    “太子殿下，皇上在裡面等著你呢。”

    孫英說了這一句話後，並未隨往常一樣給太子帶路，而是讓他自己進去。

    太子藉着殿內略微昏暗的燈光到了龍床前，床上的老皇帝背對著他。

    “父皇。”

    “你來了。”老皇帝慢慢的轉身，然後坐了起來。

    “父皇你……”

    太子難以掩飾自己的驚訝，明明之前已經中風眼歪口斜不能言語的老皇帝，此刻卻像是正常人一樣，穿著簡單的裏衣坐在龍床上，甚至比沒病之前還要精神幾分。

    “你是不是想知道朕為何突然能說話了。”老皇帝似乎猜透了他的驚訝。

    “父皇沒病？”

    難不成老皇帝之前所謂的病入膏肓全都是裝的，那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豈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只是他，還有老三老五，全部在老皇帝的掌控之中。

    想到此，太子一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朕確實是病了，也活不長了，按照徐御醫的診斷也沒多少時日了。”老皇帝靜靜的注視著太子開口，“朕之所以能說話是因為服用了一種密藥。”

    這密藥的代價就是，原本還能多活幾天，在服用了密藥之後，他大概只能活的過今晚了。

    他沒告訴太子，太子哪怕是隱約猜到了，也很識趣的沒有開口去問。

    太子緊了緊手心，乾脆跪坐在了龍床前的矮塌上，“那父皇那日讓兒臣無召不得出東宮，是想廢了兒臣嗎？”

    “還是說，很早以前父皇就有廢了兒臣的心思了？”

    他一直想這麼問，既然今夜他的父皇給他這個機會了，他就藉着這個機會問出口了。

    “朕是這麼想過。”

    聽見他的話，太子苦笑一聲，突然抬頭盯著老皇帝，“外人皆傳你對我母妃情深不悔，你真的愛過我母妃嗎？”

    話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了，問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話

    “朕是想過要廢了你，可是朕後悔了。”老皇帝答非所問。

    他看著太子，目光罕見的沒有渾濁，而是異常的透亮，像是透過太子在看另外一個人。

    “你和你母妃生的像，朕跟你講講朕和你母妃之間的故事吧。”

    “認識你母妃的時候，朕還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那時候的溫家也不如現在位列京城上流，在一次元宵燈會上，朕對她一見鍾情……”

    之後無外乎就是年少慕艾青梅竹馬，可跟江山比起來，感情顯得微乎其微，之後老皇帝在和其他兩位皇子相爭中以最無可能的優勢脫穎而出繼承了皇位，但他出入朝堂哪能拿捏得住那些老狐狸，只能頻頻選秀入宮互相牽制。

    至於溫月梅，一個沒有強大家族做靠山的女子，僅僅靠著皇帝的幾分輕易又怎能在後宮中立足。

    溫月梅也沒想到自己深愛之人等上了皇位，溫家迫不及待的將她當作討好新帝的物品送進了宮裏。

    “原以為她是個柔情似水的女子，卻沒想到她一樣有滿身的傲骨，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成為三宮六院裏的其中一個，朕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將她封為梅妃，咳咳……”

    老皇帝說到此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後來呢？”太子愣愣的看著他。

    “後來她腹中有了你，像是接受了現實，她便不再和朕鬧脾氣了，安心的當起了梅妃，只是她的眼裏再也沒有朕了。”

    老皇帝說到此眼底似乎有幾分溼潤，像是自嘲一般開口，“朕已是天子，豈會受一個女子擺佈，全天下的女子任由朕挑選。”

    “所以呢，父皇召兒臣來就是想告訴兒臣這些？”太子眼神譏諷的看著他。

    “不，朕是想告訴你。”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