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殿。

    老皇帝已經接連發了好幾次火，此時正閉著眼靠在椅子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原本整整齊齊的奏摺散落了一地。

    孫英從外面進來低聲道，“皇上，廖妃身邊的宮女送來了參茶，可要讓進來？”

    皇上傳召了翰林院的人，孫英原本不願進來通稟，可誰叫這裏是潛龍殿，不是御書房，嬪妃是可以來的。

    “讓她進來。”老皇帝聞言睜開了渾濁的雙目，一擺手讓旁邊伺候的人順便收拾地上的奏摺。

    宋薔薇此時正端著參茶恭恭敬敬的等在外面。

    自從那天被老皇帝寵幸了之後，宋薔薇時時都以淚洗面，雖說那是皇帝，可到底是個老頭，還是個活不久的老頭，她怎麼能不哭。

    被廖妃看見了以晦氣為由賞了好幾個巴掌，一張臉都打腫了。

    她心底好恨，想報復廖妃，能讓廖妃吃虧的自然是皇上，可偏偏皇上寵幸完她就像是忘了她一樣，連什麼封賞都沒有。

    隨後宋薔薇又想通了，她不能被老皇帝封賞，要不然成了老皇帝的嬪妃，老皇帝死了，她就要被送到尼姑庵去，當個宮女正好。

    她可是要成為五皇子的女人，將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娘娘。

    可現在被他父皇沾了身子，五皇子還會要她嗎？

    一定會的，五皇子對她情根深種，連她婦人之身都不嫌棄，又怎麼會嫌棄這個，畢竟她是爲了他才進宮的。

    上次沒能完成五皇子交代的要事，這次她一定要成功。

    “進去吧。”孫英從殿內出來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宋薔薇。

    宋薔薇咬著唇低頭進了潛龍殿。

    遠遠的停下腳步，“皇上，廖妃娘娘親手為您煮了參茶，特意讓奴婢送過來。”

    老皇帝此時精神不錯，對著宋薔薇招了招手，“過來。”

    宋薔薇想起那日老皇帝掐著她的脖子，有些害怕，不敢過去，正猶豫之間，殿外傳來孫英的聲音。

    “陛下，翰林院的人過來了。”

    宋薔薇怕老皇帝打發她走，那今日的機會又白費了，咬著唇走到了老皇帝身邊。

    老皇帝看了她一眼，並未打發她出去。。

    “讓他們進來。”

    沈墨和江鴻文受到傳召一同踏入了潛龍殿。

    跪地，行禮。

    宋薔薇看見進來的兩人瞬間瞪大眼睛，反應過來及時低下頭，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

    江鴻文和沈墨怎麼來了。

    希望不會認出她來。

    “上屆的探花郎？”老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沈墨開口道。

    沈墨一愣，沒想到老皇帝居然說這個，“正是微臣。”

    老皇帝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讓他們起身。

    江鴻文見皇上問了沈墨沒問他，內心有些緊張，他面聖的機會也就殿士那次，若是皇上考教文章，而沈墨文章一向比他優秀……

    老皇帝坐在上首，看著二人道，“有大臣上奏朕該安心養病，讓太子監國，朕想要聽聽你們怎麼看。”

    沈墨心頭一緊，怪不得之前的三位都被髮落了，居然問的是這種問題，一個回答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老皇帝病重，臣子卻迫不及待的想換人做皇位。

    難怪上輩子太子會被徹底厭棄，怕是這時候皇上就存了廢太子的心思。

    江鴻文聞言也是一身冷汗，怪不得翰林院那些老傢伙將機會讓了出來，他原本還高興不已，眼下看來是禍不是福。

    就在江鴻文緊張之際，老皇帝開口道，“沈探花，你先說。”

    江鴻文頓時稍微鬆了一口氣，幸好不是讓他先回話。

    沈墨一臉老實道，“回皇上的話，臣聽聞太子純孝，這種時候讓太子殿下監國難免會分心，太子無心國事，讓他監國豈不是旱鴨子上架。”

    這話就說的很憨頭憨腦了。

    啥叫太子純孝，無心國事，豈不是說太子除了會孝順，就是個無用的草包？

    當著人家爹的麵說人家兒子無用，沈墨怕是傻了吧？

    此時江鴻文和低著頭使勁降低存在感的宋薔薇就是這種想法。

    可偏偏老皇帝就沒生氣，反而心情愉悅不少。

    “太子是孝順，朕原本也有讓太子監國的想法。”

    老皇帝這話說的就很有深意了。

    接下來老皇帝又問了幾個問題，沈墨一一回答上了，而且答的還挺讓老皇帝滿意。

    “不愧是朕欽點的探花，是個有真才實學的。”

    “皇上謬讚了，為皇上分憂是微臣應盡的本分。”沈墨一臉喜氣又激動的迴應老皇帝的誇讚。

    老皇帝見狀又滿意兩分，“好，賞。”

    至於一旁的江鴻文，原本還滿心期待的等著老皇帝考教他，結果老皇帝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和他說。

    他就如同一個陪襯一樣站在沈墨身邊。

    “退下吧，朕累了。”

    老皇帝今日已經處理了好一會兒奏摺，又生了兩回氣，這會兒心情順暢了，反倒是覺得有些乏困了。

    沈墨和江鴻文聞言齊聲道，“微臣告退。”

    一直站在角落裏低著頭的宋薔薇聞言總算是疏了一口氣，就聽見老皇帝，讓她過去。

    “走近點兒，讓朕聞聞你身上的味。”老皇帝見她還離得有些遠，將人一把拉住扯到了自己跟前。

    “茶香，你倒是心思挺巧的，往身上薰了茶香，這味道朕喜歡。”

    宋薔薇被拉了一把驚的差點叫出聲，但好在咬牙忍住了，她這會兒無比後悔往身上薰了茶香，原本她是偷聽到廖妃身邊的大宮女說五皇子今日會進宮，之前在宅子裡的時候五皇子最喜歡茶香，她才特意花了心思薰了自制的茶香，就爲了等五皇子，沒想到皇上也喜歡。

    宋薔薇跪在老皇帝腳邊，手腕被捏的生疼，生怕被還未走遠的江鴻文聽出來，故意捏著嗓子道，“奴婢惶恐。”

    “上次你伺候的不錯，今日便還是你伺候，若是伺候的好，朕便破格封你為答應。”老皇帝看著宋薔薇的側臉目光有些發怔。

    宋薔薇哪怕心中萬般不願，此時也只能謝恩，“奴婢多謝皇上。”

    原本走到殿門口的江鴻文由於不甘心，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震驚的瞳孔都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