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兩手往袖子裡一揣，可憐巴巴道，“我師兄在宮裏當值呢，出不來，老頭子孤家寡人一個，帶著個半大徒兒餓得慌，只好厚著臉皮來蹭吃蹭喝。”

    傾雲在身後聽的臉黑，府裡那麼多下人，能餓著人嗎，分明就是師父想吃沈家的飯。

    雖然……他也很想吃。

    “大過年的還當值？”吳氏驚訝道，哪有大過年看大夫的。

    “是啊，別人吃著，他看著，等著，候著。”

    皇帝身邊的首席御醫怎麼可能缺席，尤其是這麼重要的場合，萬一皇帝老頭被人投了毒咋辦。

    “一把年紀了還要伺候人，也是不容易，趕緊坐吧。”

    宋大夫沒提過徐御醫的身份和年紀，只說是在權貴家當專用大夫，所以吳氏猜測宋大夫的師兄肯定比宋老頭歲數還要大，鬍子白花花的那種。

    大過年的還要伺候當官的，想想就可憐。

    傾雲聽的嘴角瞅了瞅，跟著師父厚臉皮坐了下來。

    桌子上的菜都是吳氏和顧圓費了心思做的，不但好看還好吃。

    宋大夫一邊和沈父聊天，一邊筷如閃電，吃了個肚兒圓。

    年三十原本要守歲，兩個小孩子肯定熬不住的，顧圓帶孩子去睡了。

    宋大夫和幾人聊了會兒天也去睡了，按他的話來說就是老人家得早睡早起，熬夜傷身。

    剩下傾雲和吳氏幾人坐了一會兒，放了爆竹之後，吳氏覺得乾坐着沒意思，都打發回去睡了。

    “也不知道老家那兩個怎麼樣了。”

    吳氏歇下之後，突然想起了那兩個堵心的兒子。

    “兒孫自有兒孫福，該給的都給他們了，想那麼多做什麼。”

    沈父倒是比自家老婆子看的更開一些，大過年的他才一點都不想提那兩個白眼狼。

    要他說，這樣就最好，沒那糟心的在身邊，他都能多活幾年。

    吳氏也覺得提起來沒意思，當初三郎傷了腿，那兩個沒良心的怕拖累，出去一年半載的連個訊息都沒有，打聽到三郎出息了又靠回來了，雖然後來她也沒說啥，但這些事都擱在了她心底，哪怕是親兒子也忘不了。

    …………

    年三十就這麼過去了，初一照舊一家子圍在一起喫喫喝喝，初二開始就是走親訪友。

    沈家剛來京城沒什麼親戚朋友，也就是和裴掌櫃一家子關係不錯，特意上門去走動了。裴掌櫃一家也來回了禮。

    然後吳氏自己去巷子裡幾個算是相熟的鄰居家拜了年。

    搬到京城了總不能一個街坊鄰居都不走動，吳氏這一點上顯然做的很不錯，帶著年禮出去，每天都笑呵呵的再帶著回禮回來。

    初四這天吳氏難得黑了臉回來。

    一進門就差點撞上了在門口玩耍的圓寶，嚇得吳氏急忙後退了兩步纔沒踩著他。

    “奶，咋了，誰惹你生氣了？”圓寶拍了拍手掌起身。

    吳氏一看是自己胖孫子，急忙擠出一個笑容，“是奶的乖孫啊，你咋知道奶生氣了？”

    “奶你不想笑就別笑了，笑的這麼假我看著都難受。”圓寶撅嘴道。

    吳氏被噎了一下，“去，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少管，你爹呢，我找你爹去！”

    “爹在書房呢。”

    圓寶應了一句就蹲下繼續玩了。

    吳氏氣勢洶洶的就往書房裏衝。

    “三郎，我今天可算是見著不要臉的了，往後你出門可得避著巷口老趙家那一家子走，什麼東西，居然敢把注意打在你頭上……”

    吳氏一邊罵一邊直接推門進去，話都說了一半了才發現兒媳婦也在。

    頓時像是被捏了脖子的公雞，一口氣憋的不上不下的。

    顧圓原本正在和沈墨說話，見自己婆婆罵罵咧咧的進來，臉不紅心不跳的急忙離沈墨稍微遠了些。

    心道幸好剛纔沒做什麼親密的動作，要不然羞死人了。

    “娘，這是咋了，老趙家怎麼惹你生氣了？”

    今天一大早吳氏就交代她要去老趙家走走，之前關係也算是不錯，怎麼沒去多大功夫，就一臉鄙夷的回來了。

    吳氏也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太莽撞了，怎麼沒敲門就直接進來了。

    “兒媳婦也在啊，我還以為書房裏只有三郎呢。”吳氏尷尬道。

    顧圓見她不好開口，主動打圓場道，“娘和相公有事要說吧？我先去看看琛寶醒了沒。”

    “你別走，你也在這兒聽，這件事說起來和你也有關，聽了也防著點那家子。”吳氏想了想覺得不該瞞着兒媳婦。急忙叫住她，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

    顧圓只好跟著坐下。

    “娘，那是冷的……”

    見吳氏端起茶壺往嘴裏灌，沈墨急忙提醒已經是來不及。

    吳氏一連喝了好幾口，放下茶壺飯，“就要涼茶才能壓得下我心頭的火氣，呸！不要臉的東西！”

    她今個一大早去巷口老趙家拜年，也是因為趙家那老婆子比她小几歲，是京城這邊的人，平日裏兩人也沒少結伴去買菜，也算是合得來。

    結果她屁股都沒坐熱，趙家那婆娘就叫了自己的大女兒出來見客，吳氏本著客人的禮數誇了那閨女幾句。

    結果後續就來了。

    趙婆子一看她誇了自己女兒，急忙就套起了近乎，話題直往她兒子身上扯。

    吳氏起先還聽她誇自己兒子笑的合不攏嘴，結果越聽越不對味。

    好傢伙！趙婆子居然想把大閨女給三郎做小！

    趙婆子是這麼說的。

    “你家兒媳婦生了孩子，怕是估計顧不上伺候你兒子，爺們身邊哪能沒個知冷知熱的，更何況還是當官的，守著一個黃臉婆過日子，傳出去難免叫人看了笑話，不如讓我女兒做個貴妾，大辦一場，也好在街坊面前長長面子。”

    見吳氏不接話，趙婆子還有幾分生氣了，覺得吳氏不知好歹，“你看看我的柳兒，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要不是我真心看中你兒子，哪裏捨得給你家做貴妾啊。”

    也就是她家閨女偶爾在門縫裏看見出門的沈墨便亂了芳心，死活要嫁過去，要不然好好的閨女，她哪裏捨得給人做妾。

    哪怕沈墨是個當官的，也不過是個七品，在趙家土生土長的京城人眼裏還有些不夠看。

    但趙婆子還得顧及女兒名聲，只能說是她自己相中了沈墨，想把女兒嫁過去。

    吳氏聽的嘴角拉了下來。

    趙柳兒長的嬌嬌弱弱的，一陣大點的風都能吹倒。

    就這病殃殃的貨色，還肖想著給她三郎做妾。

    還貴妾。

    去他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