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

    三皇子一邊悠閒的喝茶，一邊看眾位大學士為一甲的名額爭的唾沫橫飛，臉紅脖子粗，就差當場打起來了。

    本朝科舉制度殿試分為三甲。

    一甲取前三人分別為狀元、榜眼，探花。

    二甲賜進士出身，取若干人。

    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取若干人。

    三甲雖說也是進士，其實就是個安慰獎。所以素來有“同進士，如夫人”一說，排到三甲，就跟大戶人家的外室一樣，被下人稱一聲如夫人，其實哪門子夫人都算不上。

    一甲的前三名，向來都是由皇上欽定的，今年皇帝身體不適，讓幾位大學士和三皇子商量著定，完了之後再呈給皇上過目。

    三皇子心知肚明，老頭子之所以派這麼多大學士來，明擺着這是防著他呢。

    所以乾脆就坐在那兒也不發表意見，看著他們吵來吵去，吵來吵去，一點也不著急。

    “老殿下，臣覺得這廖世傑堪為狀元，榜眼為孫紹，探花為張遠之最為合適。”

    眼看吵到天要黑了，程大學士率先一步對軒轅浩提議道，他身後有不少人跟著複議。

    三皇子暗道這老東西倒是不避嫌，明晃晃的推薦廖世傑為狀元，誰不知道廖家和程家乃是姻親關係。

    廖世傑，不就是廖貴妃的侄子嗎，這看老東西，說的冠冕堂皇的，不就是收了人家的好處。

    “廖世傑和孫遠就先不說了，歷來探花郎都是容貌出衆者，就張遠之那磕摻樣被點為探花，你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顧大學士出言反駁。

    那個張遠之長的有些潦草了，而且文章過於保守，根本沒什麼出彩之處，就這樣的人也配被點為探花郎。

    “顧大學士言之有理。”三皇子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才學最為出衆的廖世傑屈居張遠之之下。”程大學士急急道，這三人，容貌出衆者自然眼屬廖世傑。

    廖世傑若不是狀元，單是廖貴妃就不會輕饒了他，且不是廖世傑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要不然他也不敢。

    “既然探花郎為容貌出衆者居之，這屆考生中可有成績不錯且容貌出衆者？”三皇子漫不經心的問幾位大學士。

    “有一人臣印象深刻，名為沈墨，出身農家，此人言論雖然稍微激進了些，但確實是個可素之才。”顧大學士上前一步道。

    “唔，有點印象，好像長的確實不錯？”三皇子回頭看太監孫英似乎是想向他求證。

    “好像是，老奴也記不大清楚了。”孫英恭敬的迴應。

    “不妥，此人雖說有幾分真才實學，可……”

    陳大學士又要出言反駁，被三皇子十分不耐煩的打斷，“都吵了三天了，再吵下去明天還怎麼公佈殿試成績，長的好看且有真才實學就行，那就他為探花郎吧。”

    一甲前三名定了，至於剩下的也就沒必要再爭的這麼厲害了。三皇子不動聲色的解決了沈墨的排名，至於剩下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幾位大學士做主。

    輪到江鴻文時，三皇子顯得上心了不少。

    最後江鴻文排到二甲第十，也算是不前不後的位置，起碼參照他會試一百六十名的成績來說，已經算是一步登天了。

    幾位大學士見三皇子對一個名不見轉的農家子弟頗為欣賞，對視一眼心底有了成算。

    孫英將名單呈到御書房後，順便將幾位大學士的言辭包括三皇子的全部都告訴了老皇帝。

    老皇帝看完一甲前三名，指著上面沈墨的名字問道，“老三真這麼說？”

    “是，三殿下估計被吵煩了，被幾個大學士在耳邊唸叨了三天，是個人都得發脾氣。”孫英彎著腰恭敬道，“陛下若是覺得不合適……幾位大學士倒是提了張遠之的名字。”

    “好看就能當探花郎？又不是過家家。”老皇帝輕笑一聲，“罷了，就這樣吧，既然幾位大學士都未反駁，可見此人必有過人之處。”

    至於老三看好的那個，叫江鴻文的，怕是已經被人盯上了。

    老皇帝搖了搖頭，暗道老三到底還是年輕，輕易就將自己的想法暴露出來了。

    三皇子連夜出了宮，懷著隱秘的心思一路回到自己府邸書房，才輕聲低笑起來。

    這群老東西，一定覺得他看好的是那個叫江鴻文的，其實他真正看好的是沈墨。

    可是他偏偏不能表現出來，這三天可把他憋的難受壞了。

    若他迫不及待的表現出看好沈墨，想都不用想此人要麼就被老五威逼利誘截胡了，就算能夠經受得住誘惑，也會風頭太勁被朝堂上那些權臣給折在搖籃裡。

    所以這三天裡他壓根提都不敢提沈墨的名字，甚至想著若是實在排不進前三甲，那就二甲前幾名也行，不過要參加複試纔有可能留在翰林院，到時候恐怕又要費不少功夫。

    一甲前三名則不用複試，可以直接入翰林院當值。

    至於那個叫江鴻文的……雖然也有幾分真才實學，但比起沈墨來還是差遠了，所以束著江鴻文在明面上當靶子，讓老五和父皇的人都覺得他看好的是江鴻文，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爲了沈墨能為自己所用，三皇子可以說是暗搓搓的廢了不少心思。

    只希望他親自挑選的這匹千里馬別白白給別人做了嫁衣。

    三皇子的這些心思沈墨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時他正看著榜上自己一甲第三的名次震驚不已。

    哪怕重活一世，依舊吃驚。

    上輩子他背後有五皇子暗中推波助瀾，也依舊沒排在一甲，不過是二甲靠前的名次罷了。

    想到五皇子此人，沈墨目光幽深了幾分。

    雖說他上一世的腿是由五皇子出藥材，甚至出面請了宮中的徐太醫才治好的，之後也是五皇子一手將他推入了官場，所以他知恩圖報，甘願為他所用。

    直到五皇子登基後，也只把他當做手裏的一把刀，指哪兒砍哪兒，以至於那幾年他風頭太盛，直到最後被人陷害落得一個五馬分屍的下場，背後何嘗不是有五皇子的手筆。

    這輩子，他沒受五皇子恩惠……

    既然沒受人恩惠，他又何必再受人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