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婷渾渾噩噩地被人攙扶著回翠園，從汪婷出去後，孫九就一直坐在門口等著的，瞧著她回來了，趕忙迎了上去。

    “娘？娘你怎麼了？”

    汪婷沒說話，臉上表情有些灰白。

    孫九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對著身後的那位小侍女倒了個謝，就扶著她往裏走。

    汪婷瞧著那緩緩推開的木柵欄，一眼就望見了裡面圈養這雞鴨，種著小白菜的院子。

    和她在鄉下居住的是一模一樣的。

    汪婷像是渾身突然失了力氣，半個身子都靠在孫九身上的，一步步往房間裡走去。

    原先走無數遍都不會膩的路，眼下汪婷確絕對格外漫長。

    今天這一遭，算是把她的面子裏子都摁在地上狠狠踐踏了，就算再不想清醒，也該醒了。

    她說自己顧家，總說自己都是爲了孫秉，爲了孫九好，其實她知道的，自己永遠都在自欺欺人。

    孫九單手點亮了燭火，將汪婷扶進了房裏。

    橘黃色的暖光打下，孫九這才發現我，汪婷臉色異常憔悴，臉上似乎又多了個巴掌印。

    孫九當即就感覺血在瘋狂往上涌，“他們打你了？孫秉不管嗎？就那樣當著面兒讓人對你動手？！”

    汪婷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有，我自己動的手。”

    孫九看著她的那雙眼睛，一時語塞。

    汪婷輕輕搖了搖頭，“確實該打……也該醒了。”

    語調滿含深意，孫九緊緊抿了抿唇，瞧著汪婷手上的傷似乎又在滲血，他起身就去拿藥。

    “你等在這裏別亂跑，我去拿藥。”

    等到一切都處理完了之後，汪婷手上包著薄薄一層紗布，臉上也擦了一層藥膏，腫大顯得不是那麼地猙獰了。

    汪婷看著孫九，說，“小九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孫九應聲，“好。”

    房門緩緩合上了，汪婷就安靜地坐在桌子前發呆，孫九在門口守了一會兒，向着汪婷今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便往廚房走，準備下點素面。

    汪婷目光在桌子上的拉著上鎖了一會兒，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起身走到了櫥櫃前。

    她拉開櫥櫃裡的暗層，卻沒有找到那個檀木盒子。

    汪婷瞳孔一縮，又四下翻了翻，最後在櫥櫃邊緣裡找到了幾根金線。

    像是從衣服上不小心掛下來的。

    外面兒穿的衣服，連線都是穿了金的，定是非富即貴，在這城主府裡，還有誰能有這樣的能力？

    汪婷的腦中浮現出一個人來，一會兒是蕭明淵的臉，一會兒又是背對著她站在梳妝檯前不知道在幹什麼的葉風華。

    汪婷思索了一會人，轉身拉開了門，往外走。

    素面很快就做好了，孫九熄了火，端著麵就往前院走。

    “娘，我給你煮了點麵，你多少吃點——娘？娘？”

    哐噹一聲，孫九手中的瓷碗落在地上，濺了一地的碎片。

    正屋房門開啟，裡面空無一人。

    汪婷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連腳下的步子都不由得快了很多，她左拐右拐，最後出現在東廂房的院子裡。

    這裏一片安靜，房內透著微暗的光。

    汪婷在庭院裏站了許久，剛抬腳準備往裏面走去，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汪姨這是想去哪裏？”

    汪婷動作猛地一頓，回頭看去。

    江綺瑤斜靠著牆壁的身子一點點直了起來，一步步走到了汪婷面前，也跟著看了一眼亮著燈的東廂房。

    “他們現在不在裡面——不如這樣吧，你先跟我走，恰好現在姨娘病了，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她。”

    汪婷抿唇，沒說話。

    江綺瑤就自顧自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容拒絕，“走吧，汪姨。”

    *

    蕭明淵等人一直追到了城外的一片樹林裡，才堪堪停了下來。

    蕭萬躍起，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又從樹下跳了下來。

    “報告王爺，已經沒有蹤跡了。”

    蕭明淵黑沉的眸子掃視了一圈，眼神突然一凌，一把將蕭萬給扯了過來。

    “小心！”

    眾人得令，迅速後退，無數小石子密密麻麻從天而降，砸在身上雖不置死，但總歸是要疼上一陣的。

    蕭明淵立即反應過來，反手就護著葉風華的頭，往後退著。

    石雨過後，又是一批黑衣人從天而降，招式比之前那些人更加凌厲。

    “王爺，有詐！”

    蕭明淵吼道，“小心應對，他們來者不善！”

    吼完後，就有一柄長劍從天而降，蕭明淵推著葉風華的腰將她推遠了些，自己則是幾個旋身，落到了另一邊。

    但緊接著，又是一柄長劍從後方襲來，蕭明淵腳尖輕點，又是幾個轉身躲過。

    長劍接二連三從茂密的樹叢後冒出來，黑衣人一批接著一批，多得似乎數不過來。

    孫秉絕對不能放走，所以即使知道極有可能有詐，蕭明淵還是義無反顧地追上來了。

    但不曾想到，這一次出動的人竟是這麼多，這絕對不是現如今孫秉自身所帶來的利益能勸動欒僑出動的數量。

    那就說明，背後還有人在同欒僑合作，那個人位子足夠高，且同自己有仇有恨，見不得他好過。

    蕭明淵也不躲了，劈手躲過一柄長劍，手上動作快得宛如一道閃電，筆直地刺進了正前方那人的心臟。

    蕭明淵這邊尚且這樣，那麼葉風華那裏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了。

    她接連幾個閃身，被這些人纏地煩了，抬腳踹開幾個，但又很快被重新圍住。

    葉風華偏頭吼了一聲，“吉遼！”

    吉遼手中長刀一捅一拔，瞧著動靜，找準時間就往葉風華的方向而來。

    有了吉遼的助力，嚴密無縫的包圍圈很快就撕開了一道口子，葉風華旋身就從那裏躍了出去，吼道，“拖住了！”

    吉遼手中長刀劈面而下攔住了一個想要緊跟上前的黑衣人的動作，那黑衣人反手就是一劍，捅進了吉遼的肩膀。

    吉遼悶哼一聲，手臂微微顫抖，那群原先包圍著葉風華的這群人瞬間就找了吉遼的破綻，手中長劍換了個方向，紛紛向着吉遼的方向而去。

    面前無數寒光閃過，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鏘地一聲，長劍被什麼東西打斷了。

    餘力震得那黑衣人虎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