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皇宮。

    北堂湛剛下了朝，回到了養心殿，有宮女上前給他沏茶，北堂湛手臂狠狠一掃。

    噼裡啪啦一陣脆響，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淋了宮女一腳，宮女顧不上叫痛，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奴婢該死。”

    “滾！”

    “諾。”

    宮女手腳利索地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用衣襬擦乾了茶水，起身端著托盤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桌案上攤著一堆明黃色的奏摺，北堂湛有些頭疼地揉著自己的眉心。

    “這是怎麼了，殿下怎麼發了這麼大的火？”

    藺思誠從屏風後麵走出來，北堂湛見著他來了，臉上的神情緩和了很多。

    “你來了。”北堂湛說，“還不都是朝堂上的那些事，句句不離攝政王，根本不把朕放在眼裏。”

    “朕原本想著，藉着太皇太后的死，拉下來了一批她原先安插在朝堂上的官員，不僅換上了自己的人，還提拔了不少原先被打壓的新人。”

    北堂湛笑了笑，“朕甚至還給那江老丞相留了個面子，沒強迫他告老還鄉，反而只是降了他的職位。”

    當然北堂湛也並不是心善，旁人都覺得江漣的死有蹊蹺，背後多半有蕭明淵的手筆。而江老丞相作為江漣的兄長，留在朝堂上今後能用來牽制著蕭明淵。

    “但朕沒想到的是，那老匹夫不知道用了些什麼法子，聯合起眾位被提拔的新人，將了朕一軍。”

    藺思誠走上了前，抬手撩著袖子替他研著磨。

    “江老丞相可還是記著你那仇的。”

    北堂湛哼了一聲，“有眼的人都能看出來，朕不過是推了個人情出去，他江堯不敢衝着蕭明淵動手，反而將矛頭指向了朕，說到底，還不是慫貨一個！”

    “此言差矣”藺思誠停下來研磨的動作，“江堯並不是只針對你，而是想接你的手對著攝政王出手。”

    北堂湛眉梢一挑。

    藺思誠繼續說道，“殿下你想想，下朝回來你的心性如何？是否有些急躁不安。”

    北堂湛瞭然，嗤笑，“朕這還真是著了他們的道了。”

    藺思誠將墨放到了一邊，“所以啊，在這關鍵時刻，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的，殿下可千萬不能再急躁了。”

    北堂湛抬手摁著太陽穴，“是朕過於衝動了。”

    藺思誠挑了一支細巧的狼豪筆，擱在了硯臺上，北堂湛看著他的動作，突然開口問道。

    “思誠，朕到現在都還沒給你個名頭，你會不會有些不甘心。”

    藺思誠聽到這裏，趕忙後退幾步，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臣對殿下絕對忠貞無二，即便是沒有名頭，臣也無怨無悔。”

    北堂湛下了臺階，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思誠快快請起，你與朕之間不需要這些東西。”

    他將人引到了臺階那裏坐下，頭靠在鋪了黃布的桌案上。

    “你對朕的誠意朕自然知曉，只是現在不是時候。等到一切穩定下來，朕定許你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藺思誠眼裏難掩激動，“那思誠先提前謝殿下了。”

    說完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袖兜了摸了個東西出來。

    “對了，南央那邊的回信到了。”

    北堂湛從他手裏把東西接了過來，“他同意了。”

    “沒道理不同意，欒僑不是個坐得住的人，沉寂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等合適的時機。”藺思誠說，“眼下雖不知道契機是什麼，但對殿下可是個頂好的機會。”

    “只是殿下親手寫的那張紙條還有那無名關……臣還是覺得有些冒失了。”

    北堂湛搖了搖頭，說“給南央那邊一個把柄，他們反而會相信朕的誠意，而那無名關……”

    北堂湛頓了一頓又繼續說，“無論成與不成對朕都並沒有什麼損失。”

    “眼下南央的動靜越鬧越大，只要蕭明淵去了，一時半會兒絕對不可能回來，朝堂這邊朕就有機會徹底收在自己手裏。”

    “他若是死在了南央，當然是皆大歡喜。但他若是回來了，或多或少也會受到影響。朕這邊將無名關給出去，南央極有可能會聯合西郡打上來，危機之下，蕭明淵不得不帶兵上陣。”

    “沒了地理的優勢，那場戰役絕對九死一生，蕭明淵手底下私養的兵，不用朕出手，都得折損大半。”

    “到時候朕體恤他護國有功，尋個合適的藉口讓他遠離朝廷好好休養，這一休養，沒個十年半載絕對不能回來。”

    北堂湛起了身，藺思誠也跟著站了起來，立在旁側。

    “攝政王那邊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藺思誠：“昨天發的訊息，今天應該已經動身了。”

    “皇叔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在影衛待上一段時間，”北堂湛臉上有些忌憚，“影衛……無人知曉他們的蹤跡，實力深不可測。”

    “眼下就看怎麼說服蕭明淵親自動身了，”藺思誠半垂著眸子，“南央那邊的陣仗可還要再大點啊。”